沈岁厄顺着季东楼的言语朝着黑暗的前方看去,只觉着那座遮挡了最前方夜空的神像是那样的巍峨,哪怕在遥远的桃山,实则并不能看到这座雕塑。
待季东楼与沈岁厄两人走得近了才看见,原来神像之下不止是裴念笙一人,还有不少红衣神侍匍匐在地,手中执着不少天灯,只等帝后二人礼成,这些天灯便会飞向天际,告诉天上的神佛,在某年某月,大梁朝的又一双帝后决心相携一生。
裴念笙静静的看着沈岁厄与季东楼朝着他来,一向是淡漠的眸子里边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老国师并未说过修道之人要像和尚那般不近女色,历代国师虽说鲜少成婚,但也是有一二为神仙眷侣的,因而与沈岁厄呆的久了,裴念笙并不否认自个儿也曾动过凡心。
只到底都被他自个儿亲手毁了。
裴念笙瞌了双眸,等着这帝后二人朝着他走近。
这桌上放了两杯合卺酒,帝后白日里祭过天地社稷,夜里却要到他这钦天监来饮合卺酒,说来也是可笑的很。
“国师,有劳了。”
帝后未至,而不远处站着监礼的内侍已是开始唱词,沈岁厄新学的字多,却也听得云里雾里,便跟着季东楼一同跪拜,直到裴念笙递上两只银质的杯子。
“陛下,娘娘,您二位猜猜这杯中之酒,是否有毒?”
裴念笙面上的笑意在这并不明亮的登仙台上看着有几分不怀好意,因而沈岁厄不免多看了裴念笙一眼。
那一身白衣素裹之下的身形,当真是单薄的很。
季东楼与沈岁厄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将酒一饮而尽。
沈岁厄轻笑道:“这酒中若是有毒,国师今夜也走不出这钦天监,国师向来是个会做事的,断然不会做这笔糊涂账的。”
“便是失了记忆,沈姑娘依旧是沈姑娘。”
裴念笙也笑了笑,然而他这笑意很快便淹没在缓缓升起的天灯之中,礼成之后,季东楼牵过沈岁厄的手便往回走。
“陛下似乎极其不喜欢这国师。”
“本是觉着还好,后来认识了你,便不喜欢了。”
黑暗之中,沈岁厄似乎是听着季东楼笑了笑,只季东楼的笑声过于轻,让她听得并不真切,她还想再问什么,却终于是不愿打扰此刻的静谧,只抬头看了一眼几乎与天上的星子齐高的天灯,红着耳朵握紧了季东楼的手。
新婚之夜,洞房花烛,人生喜乐,莫过于此了。
沈岁厄回眸看了一眼替她推秋千的季东楼,这人穿着一身火红的喜服,头戴冠冕,一张侧脸于月下宛如神刻,眸子里潋滟的笑意更是让人一见失魂。
“你在好奇为何我将你带到了这里对吗?”
季东楼瞧着沈岁厄回眸看他,颀长的羽睫于月下幽浓,面上的细短的绒毛泛着白光,分明是一张清冷的脸,神情之中却露出几分憨态来。
“对。”
虽说心中有惑,但被季东楼提出来,到底是有几分难堪……这未免显得她有些好|色。
“你已是我的皇后,日后你我有许多机会去尝鱼水之欢,哪怕你我仅有今夜一次洞房花烛。”
季东楼笑了笑,他今夜似乎笑的次数多了些,声音幽幽的,将池边捉不尽的青蛙都要赛过去了一般,只他的笑也不过是一刹那的事。
“那……你我为何要来这里?”
“今夜星河倒悬,极是美丽。”
“陛下之文雅非我等凡人所能体悟。”
沈岁厄拍死了几只蚊蚋,自袖中取出一方锦帕擦过手,便见季东楼的神情有几分游离,只他仍是在笑。
“也是,新婚之夜在这外边虚度时光,总是不太好的,若是传出去,指不得还觉着我是否有什么隐疾。”
季东楼抬手敲了敲沈岁厄的头,她那满头的珠翠早已被他让内侍拿下,此刻头顶空空,乍一被季东楼敲在头顶,吃痛的抬手捂住痛处,虽说是拿了头顶的珠翠,沈岁厄穿得却依旧是嫁衣,她这一抬手之间,袖间的金片刮擦着东珠,于月下反射出一片波光来。
“走罢。”
季东楼笑出声来,朝着沈岁厄递出尾指,与沈岁厄相携了入殿安寝。
沈岁厄走得却有些恍惚,她不止一次的觉着自个儿从前时常与季东楼这般并肩而行,而她以食指勾着季东楼的尾指,从个子还很矮的时候,今夜星月披肩,更是如此。
“我为何觉着这样的场景异常熟悉……你我以前,是否也时常这样牵着手,走在黑夜之中。”
“嗯……”
季东楼闻言,声音里边带了几分色气的解了自个儿的衣衫,才缓缓点头。
“说是时常,实则也无几次,只你从前爱看一则话本,那话本之中便有这样的场景。”
“话本之中豆蔻枝头的女子,也曾与她的心爱之人食指勾着尾指行在月下,行在那一片风吹而起的蒲公英海之中——如果那也算是海的话。”
“听起来很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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