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有一阵腥臭味,货船犄角旮旯藏了些老鼠、飞鸟之类的尸体,这也正常,他当时虽闻到,却也不曾多想。
“我也闻到,怎么了吗?”
话已说出,有想法从他脑中一闪而过,但他不愿相信,更有些觉得荒谬。莫不成……
顿了数秒,他抬头望着黄熹尔。
“这事若是真的,那我更要看看里面到底是些什么了。”
一句话搪塞完了。
黄熹尔嘴巴微张,似想破口大骂,但最终只捋着碎发道:“你可以选择行为,但也需要承担后果。人都是自私的,我不保证到最后出事,我会选择救你。”
就好像他来到这里,就没想过一定会找到自己的父亲,只是行动而已,考虑太多,容易失去真相。
“我承担后果,我死了,不会怪你。进去吧,这太热了……”李桐戈说。
黄熹尔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这么轻描淡写的回答,反倒让她成了自私无理、胆小懦弱的人。
罢了,她也早猜到一路不会太顺利。
就准备转身,往底下房间走,手臂突然被人猛地一拉,身体因没站稳而向前倾。
“啊!李桐戈你做甚呢!”
耳边开始响起噼里啪啦的物体砸落声,李桐戈被眼前一幕惊住了,但还是行动迅速地保护住黄熹尔。
黄熹尔直觉是遭到轰炸了,条件反射地捂耳抱头,顺势蹲在了他脚边。
仅几秒钟的持续,动静停了。
李桐戈:“方……方才下鱼了……”
“下雨?怎可能,冰雹也不至于如此大动静……”黄熹尔回过头,看着满甲板的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都是些活蹦乱跳的海鱼,滑溜溜地四处挣扎。生猛得很,在甲板上大力弹动,尾巴甩得啪啪响。
人群一阵骚动,有值班的水手拎着桶走过来了,匆匆瞥了他们两眼,弯腰清理地上的鱼,淡定地将鱼一条条捡起来扔进桶里。
李桐戈:“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对方大笑:“果然,两个怂包。”然后指着不远处。
“看到没,那条白线,小龙卷风……”
龙卷风吸了海水,夹着鱼也吸上来了,落下来刚好砸船上了。
李桐戈笑,心想若被掉下来的鱼给砸死了,不是很冤?
黄熹尔:“常有这样的事吗?”
“不常有,但也不稀奇啊。当是给船上人加餐吧!”水手答。
隔壁有人欢呼一声,也是个水手,手里举着条鱼,大笑声传达了他的兴奋:“这鱼,哈哈,很贵,我要留着晒干卖出去。”
李桐戈认不出那是何种鱼,但这几日相处下来,知道这一个个看似神气的日本水手,背后都有双亲妻儿在家等着口粮……
他夜半难入眠时,会听到值班换下来的日本船员的一两句闲聊,聊起日本国内情况。
日军在四处惹起战火,大肆筹备军资。食物配给制度成了家庭战线一部分,买米要到政府指定的米铺买,规定精米必须和糙米一起食用,每人的米额不够贴肚皮。
天降贵鱼,换些口粮,对他们来说确实也是一件幸事了。
“你知道我们船是运的什么货物么?”李桐戈问。
“不知,运送何物也不干我事,我只要拿到每次出海的薪酬就好。”那日本水手显得无所谓,不经意地回答。
也没有说错,船上运的货物再贵重,这些日本水手也不起贼心,只低头做事。李桐戈不知该说他们是规矩,还是古板。
——
中午时候,田中依旧是平常时间出现,这回带来的饭菜终于不再是海带汤、萝卜干和硬饭团了。
龙卷风带来的鱼,终究还是进了他们肚子。厨师手脚麻利地把烧了大锅鱼肉汤,一碗一人份,寡油重盐,一顾海水味儿,但总归是有肉。
李桐戈吃得很是满足,但平日叫苦连天,本最该兴奋的黄熹尔,今日格外沉闷,只是低头喝汤,吹一吹,喝一口。
他开口调节气氛,无人搭理,三人围坐在一起,显得比任何时候都尴尬。
饭后,田中在他床铺处四下翻找,来回数遍都不曾看到他翻出什么来。
李桐戈:“你丢了什么?”
“啊,是我的帽子。”田中特别在意,“上面有我的名字,你有没有看到?”
李桐戈想说“有”,眼神飘过去看了眼黄熹尔,心想:这不是你昨夜戴走了么?
黄熹尔依旧垂眸,假装事不关己,悠哉悠哉地抠着指甲。
当事人不想认,他也不好开口,李桐戈默默收了声,想着转移话题。
“船何时靠岸呢……”
田中稍显烦躁,额头密密渗着汗珠,只应付了句:“大概明日早晨就到了吧。
看来是时间不等人,他要赶在下船之前,再进一次货舱。经过上一次,木箱里的不明货品让他更加怀疑,这船老板在打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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