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炸声震彻整个河湾,甚至连过后那水花飞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这炸的是鱼雷么?”黄熹尔喊道,因巨响影响了耳部听力,自己喊的声音也不小。
李桐戈握着她肩膀,郑重道:“你躲好了,千万不要出来,这回真的不是玩笑话。等我回来找你!”
他抬脚踹开木门框边缘的玻璃尖刺,低下腰探头左右察看,一个利落的转身便离开了黄熹尔的视线。
黄熹尔嗯哼一声,不及反应过来,想要伸手抓他衣角。“唉,罢了……”
湾仔港这边的老街头,二层高的洋式老骑楼建成数百年,这种中英结合的风格多了些殖民意味,风吹日晒加上如此轰炸,算是彻底成了废墟。
李桐戈刚走出,便被满天扬尘烟雾给熏得发呛,他眯着眼混乱挥几下手,咳嗽两声,猛地被迎面而来的人给撞了。
“大哥哥赶紧走啊,日本人来了!”稳住了脚步,才发现又是方才他扶起的那马来男娃娃,他蹲下来,问:“那边怎么了?”
“日本人被困在桥头,我们也都出不去,炸了炸了,桥被人给炸了!”
李桐戈转头看四周,又问:“那你家人呢,怎么只你一个人?”
“我……没有爹娘。”孩子抓了抓灰白的裤腿,目光里参杂了些无措。
他牵起孩子的手,这混乱不堪,大人都慌,何况是小娃娃,先带着再说,别让人群车辆给不留神撞到。
既然都出来了,便也干脆去看下究竟如何。李桐戈双手在孩子胳膊上一提,把他拦腰抗在肩上,孩子惊呼一声扯住他的头发。
“对了对了,抓哪都成,我们跑起来了,抱稳了。”说着朝人流反方向奔过去。
事发突然,几名拎着小洋皮包、做着卷发的少妇跑得鞋子都丢了,停在几家店铺门前使劲拍门,慌张得嘴上说话都不着调。“开门给我们进去呀!你们店里东西我全买了行不行?唉呀店主救命啊,多少钱,救命啊!”
李桐戈听了,好心一句劝,扬声道:“几位女士,赶紧找地方躲吧!有时候这钱还真救不了命!”
话音刚落,日本兵从那头过来了。
领队的身着立领军装,仔细看,是两星红杠黄条的肩章,该是一名中尉。手持短枪,用日文大声指挥,生气地挥动手臂。
也不知是因为他的枪,还是他怒气冲天而周围百姓又听不懂的日文,百姓更加慌张,腿软的跪倒在地上,有些年轻人则企图逃跑。那几位少妇人更是尖叫不停,瘫软在地。
李桐戈仔细听着那中尉发话——
“这周围的人,全都给我集中到空地上去。检查过了,留下赎金,有钱的走,剩下的服役!通通赶过去修桥!”
“还有这边,这些店铺大门木板全部拆下,每户给我收十个砖头,用来修桥!”
总算是懂了,李桐戈想,这群英国人为了自己撤离,把百姓连同日本兵全都给困死在城里,唯一通道,也就是这桥梁,被英国军队炸断了。
巴刹(市场)是市里面最大的空地,李桐戈带着孩子,和周边人团成一群,如同一群绵羊,路上推推搡搡,全数被赶到巴刹前。
他正焦心如何能找到黄熹尔呢,到了巴刹门口才知,这周围整个街场的人都集中到了这。
“臭婆娘!趴下去!”日语的辱骂声传入李桐戈耳中,一看,又是那洋服饰的卷发女人。
一旁有名日本兵,脸色通红地叫骂,看似本无太大杀意,却把周围其他的四五名日本人引了来。
李桐戈看那日本兵衣服上的污秽,又看看地面,才明白过来。
“阁下,息怒。这个女人无意冒犯你,她只是害怕你。”他上前去,用日语解释。
事情是那日本小兵在检查时,恰巧踩中果皮,摔在了地上,女人见官兵趴在面前,一时害怕扶了一把。
日本人从不喜欢接受帮助或者恩赐,且好男子主义,本就是件丢人的事,何况是还要众目睽睽被这外族女人给扶起来。
日本兵见李桐戈会讲日文,语气稍微和缓,狐疑的眼神打量李桐戈,问怎么会说日本话。李桐戈照实回答说之前在新加坡留学,有日本同学,有学习过。
“不错,你还可以……就你了,负责这一条队伍的人,在修好桥梁给我们之前,他们都归你管。每天下午来找我汇报工作!”
年纪不大,倒是装腔作势,李桐戈心里暗自骂道。
嘴上却问:“那我是否可以在这找一个人?我的家人,方才失散了。”
日本小兵不耐烦地招手,喊着去吧去吧,脚下皮鞋擦着泥地,用范恶心的表情,皱眉看着地上香蕉皮,转身便走了。
跪在地上的女人这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洋装裙子,摸摸卷发,呼地松了口气,站起来讲:“真是太凶险了……”她笑着给李桐戈道谢。
“小伙子,这是用来报答你的,方才我听旁边人讲,日本人要收赎金的,”女人又低头从脚到头往上打量了一番,讲:“呃……我猜你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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