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了?”米修见黄熹尔推门而入,随之站起来,迎了上去。见她嘴角上扬,问:“好事?”
“自然。”她回答得直快,把刚才去找芳子的事与他说了。透过玻璃,米修转头望街上,实际也看不到吊脚楼,可他实在不知还能说什么。
“你又怎么了?”黄熹尔边说,边在壁柜上的盒子寻些什么,杂物很多,她一件件地拣出来。
“你记得我有个英国人父亲吗?前些年他和日本人还有生意来往,就我遇上的那几个,无一不是颂扬天皇,傲气冲天。你能让那芳子帮你,了不起啊。”
“天皇能帮她些什么?人总是更看重眼前,她眼前就是,渴望有一个家,哪怕在战乱中,哪怕只有她和卜卜。”黄熹尔脚步匆匆,又上了楼,匆匆下来后把手里东西一扔:“接着!”
——是依班族带出来的那件绣着猎头族花纹的衣裳。
米修拿着布,她用方才找出来的剪子嗞咧一刀,料子太厚,又给了一刀,总算撕下来布条。布条递给米修,讲:“保险起见,明日在机房,找个锋利之处,挂在上面。”
米修:“行!再说一遍,明日傍晚五时我便会动手,你得在我之前,若是寻不到李桐戈,赶紧出来!”
……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米修一直呆在钟表店,一来是送黄熹尔出发,二来是等芳子处理好晕在家中的日本兵后,来接卜卜。
天微微泛了鱼肚白,黄熹尔带着包袱,蹑手蹑脚上到二层,坐在床沿,静静看着卜卜的睡颜……孩子真是个可爱人,眼睫毛随呼吸在颤动,嘴唇嘟嘟涎着口水。她在卜卜脸颊上亲了一口,又悄悄退出了房间。
米修等在楼梯口,讲:“别这样,会再见的……你像生死离别一样,害得我心里郁闷。”
“对,会再见的。”她笑,拍拍他肩膀,说了声“走了!”
按计划,她到了巴刹门口。都知道来到大马的华人擅长做生意,“巴刹”里面摆摊设点的也是华人占百分之八九十,甚至很多“巴刹”的投资创立者也是华人。
但她不找华人……
马来亚的穆斯林,不食猪肉,因此卖猪肉一般在巴刹的旁边搭一个侧室。她寻到了对面去,通常马来人都在远离侧室的另一边摊位。
等了大概十多分钟,有推着车卖潮汕粿条的老板从对面缓缓过来,挑起了煤油灯,桶里的米浆滚起来烟雾,在灯下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那人颇为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番,停下来,试探地问了句:“华人?”
黄熹尔觉得警惕些好,不太想搭理,只朝他点点头。
他又说:“看我说的从不会错,都是黄皮肤,华人和马来人就是一眼能认出来。”黄熹尔心里腹诽,这我也能啊,有何可炫耀的,好好的生意不做跑过来聊天……
见她没好气,那早餐档老板也不再搭讪,正准备向前走,手里推车反而被黄熹尔一把拉住了。
“诶,大叔叔,我想问问这巴刹里马来人都在哪摆摊的,是这里吧?怎么还不见拉菜过来的车?”
他不答反问:“你去哪?”
“去码头。”
“聪明!这日本人做事啊,都逮住中国人不放,马来车反而安全!你啊……诶来了,那辆车就是马来人的。”他指着对面一辆红色漆板拉车,车主头上顶着锦缎船帽,正一筐筐往下作菜。
黄熹尔道了谢,赶紧追上去。车主在古晋郊外住,种着大亩菜地,每天运到巴刹来,批售给摊主。在一番唇枪舌战后,总归是同意了让她上车,但要求车费用香蕉币来付。
亏得米修想到了这层,给她准备了些。“成交成交!快出发,我赶时间。”说着,围上那条黑底黄边的头巾,与车主俨然一对马来小夫妻。车主回过头,瞧了她两眼,黄熹尔只好讪讪地笑——我也不想占你便宜的。
车底下装的马达,轰隆隆响,黄熹尔半坐半蹲,生怕把自己屁股颠得开花,紧抓着车板边缘铁架,手指都勒出红痕了。
果不然,日本人在马路设了关卡,就在出城郊
的交界处。
“喂,停下!”
黄熹尔赶紧低下头,挪动着屁股,往车主后背靠。有个日本兵留意到她,却没让她下车检查,只是伸手往她大腿上揩了一把,发出几声放荡笑声,黄熹尔强压着恶心,躲开了那手。
马达再次响起来,前面拦着的日本兵退回两侧,放行了。车主倒是好人,出了日本兵的视线,他问她有没有事,黄熹尔摇摇头。
天越来越亮,看日头,该是早晨十点了。
车到码头,黄熹尔被放了下来。她走了一圈,发现这时辰码头上的货摊交易正旺,虽不比巴刹这样经营条理,却因着是野市,什么稀奇古怪的都卖。
“看来日本人鞭长莫及啊,禁交易可是禁不住。”她自言自语道,接着拿出了阿瓦纳先前给她的一个哨子,是兽骨制成品,有他们依班人的图腾。
她记得阿瓦纳曾说,依班族的巡江船每日中午会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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