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快马传至豫章国时,已是三日之后,诏谕限定诸王十五日内抵达长安,于是当日紧急在豫章大殿设灵哭拜后,杨毅便收拾行辕,穿上一身孝服,再次踏上了前往长安的路。
虽然还有十余日的期限,但是杨毅为祖母奔丧也不能拖到最后一刻才到,故杨毅只命叶辰领王卫百人及数名侍从随行,便离开了豫章,依照计划先沿河而上至合淝,而后换快马驰往长安,也是约三四日行程。
只是临行之时,却发生了一些小意外,有一人不知哪来的本事,偷摸摸地扮作士卒混进了随行卫队之中,却被夹杂其中的暮人卫给发现了。
杨毅来瞧时,顿时哭笑不得——原来扮作士卒那人,正是新作豫章王夫人的孟嫣!
知是豫章王夫人,那“图表现”的暮人卫武士顿时羞惭满面,所幸豫章王也并未追究他,也不问处置,便偷偷地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正急赶路时,杨毅也不好苛责孟嫣,只是叹一声气,便默认了孟嫣随行同往的事实,朝章水口岸奔去。
是夜,在那楼船之上,一间简单的小阁中,无一侍卫、随从杨毅望着面前一身劲装的孟嫣,十分无奈地问道:“嫣儿,你欲随孤上京来与孤明言便罢,何故扮作这般模样?”
孟嫣抿了抿嘴,往杨毅身边一坐,十分委屈地道:“我还不是怕我提了要跟大王来,会让宫里头两位姐姐对我心存不满嘛,倒不如如此偷跑出来,神不知鬼不觉,免得大王为难,大王却反怪我。”
杨毅哭笑不得地,过了一会儿方才叹道:“孤此去长安乃是奔丧,又不是去游山玩水,不久便回,这才不打算带你们同往,此去长安路途遥远,一路奔波岂不劳累?”
“大王累得,我便累得。”孟嫣仍然十分固执,低下头一边为杨毅斟上一杯淡茶,一边淡淡地说道,“大王这次去长安,连蒙太傅也不曾带着,我跟在大王身边,也好为大王出些主意……长安那些人,想害大王的可不在少数。”
听孟嫣嘴里关心自己的话,杨毅心中一暖,将孟嫣拉近身旁,语气也渐渐温柔起来:“嫣儿有此心,孤足慰矣,你便随我同去,就不必如此遮遮掩掩了。”
“喏!”得了豫章王理解,孟嫣心中大定,只是服丧期间不宜露喜色,便只嘴角一扯,便静默下来。
“这几日你先穿着孤的衣裳,孤明日命人再为你特制几身孝服,免得到时遭人闲话。”杨毅想了想又道。
“妾全凭大王吩咐!”孟嫣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道。
安抚好了孟嫣之后,杨毅也陷入了沉默之中,虽然对季太后不久人世早有预料,但事情来临时,还是令他有些措手不及,尽管对这位老太太,杨毅并没有太深的祖孙之情,但是并不妨碍老太太的一句话救下了他一条命,否则可能他都撑不到水落石出那一天,就被以莫须有的罪名处死了。
最终杨毅都没能当面致谢,表达一番孙儿之孝,老太太便驾鹤西去了,在杨毅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遗憾。一品书吧.1pinshu.
除此之外,孟嫣的话也点醒了杨毅,此次入京,说是奔丧,但可免不了与京中人物打交道,其中对他满怀恶意之人确实不在少数,要如何应对随时会来的明枪暗箭,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而且此次前往长安,他还有一件事想要证实:正是怡泉宫令赵兴与刑曹吏令赵平两人,与他母后被害一案以及永巷令俞锡死在廷尉水牢一案之间的联系。
虽然有了宛侯萧涯提供的证据,还有楚王杨敖也可能出手相助,但杨毅仍然有些不知所措,他的目的可不单单是斗倒两人,而是想要将陆氏以及昭仪陆明君一并拉下水来。
“大王,太后既已西去,还宜节哀,莫使家人过于感怀。”孟嫣见杨毅闷闷不乐,连忙宽慰道。
杨毅回过神来,朝孟嫣微微一笑,随即又是满面忧思地道:“皇祖母故去,我固哀思,然生老病死乃自然之理,孤岂不知?所以愁思者,正为他事也。”
“大王所为何事,不如同妾说一说,或许妾能给大王出些主意。”孟嫣歪着头,好奇地向杨毅问道。
杨毅摇了摇头道:“此事多费脑筋,便是直言与你,怕也是无用,徒增烦恼而已。”
孟嫣白了杨毅一眼,有些嗔怪道:“大王如何这般瞧不起人,我虽女子,却也不是不通家国礼法之人,平日父亲有不明之事,也时常问我如何如何,常言不如我,想来我即便不才,给大王出出注意也是足矣,大王何不信我?”
杨毅闻言诧异起来,照孟嫣所说,她父亲孟由平常的施政手段,竟然还有她的影子在里头,孟由虽然劳心劳力,事必躬亲,但其治政之能可是不容小觑的,如果其中有几分孟嫣的功劳,那可是真的了不起了。
“既如此,我倒要考考你了,你若是答对了,我便将事全盘托付于你。”杨毅突然呵呵一笑,看着孟嫣的脸,似有深意地问道,“有二乡临水而居,皆须用水耕种灌溉,一日水势汹汹,居上游者为护田亩而将水截断,以致居下游者无水可用,二乡相争,依嫣儿之见,当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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