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凌晨六点,马赛特村迎来入秋后的第一片黎明的曙光,海平线依然泛着朦胧而凄惨的鱼肚白。
西南地平线浮出一辆漆黑的敞篷四轮马车。车夫是裹着与马车同色的宽大厚实的斗篷,鞭笞两匹通身油黑的高头大马踩踏着死静的街道(虽说是街道,其实只是没有砖石铺砌的裸露马路),忍受着街道两侧低矮民房木窗缝隙流泄的憎恨、愤怒与无奈交织的视线。
敞篷马车戛然而止。马夫将身边车座上鼓胀的麻袋扔到街道中央,随后挥舞马鞭调转马车方向,顺着原路奔回西南的蟒坡上的银白城堡-----“吸血鬼”的不夜城。
像是刻意等待死者马车的消失,红日才从海平线下面怯弱地缓升。俯仰间,街道便染上一抹血色。
男女老少面如死灰地走出房屋,仿佛急流从四面八方聚拢到麻袋的周围,但保持着一定生疏的距离围成一圈。
人群中有人叹息摇首,有人咬牙握拳,也有人麻木地站在原地。
“这个月已经是第十个了。。。”一位貌似村长的老者轻轻摇头,哀叹道。
“马克!”
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奋力拨开围观人潮,双膝扑通跪地,用颤抖的双手慢慢掀开布袋。
布袋里面是一具业已失去体温的少年尸体,皮肤覆盖着紫菜色的鱼鳞。即使这样,男子还是辨认出自己儿子的样貌。
看到儿子的尸骸,父亲高昂起头,向着半空爆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低吼,在同情的目光下死死抱着冰冷的尸骸,抖动双肩,止不住啜泣起来。
一位约摸十七岁的红发少年毅然走出人海,走到男子身边,挥动手臂对村民激愤地大声嚷道:“各位,我们还能已经忍受吗?不能再任由那群魔鬼胡作非为!现在活下去的方法只有战斗!“”
红发少年的名字叫罗德尼.渥兹华斯,是被塞尔维亚教堂收养的孤儿。三百年的塞尔维亚教堂只是比一般村屋宽敞一些而已,里面住着一位圣职者和六位孤儿。半个月前,和罗德尼一起同为教堂孤儿的好友杰弗里也被抓走,跟马克一样隔天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因此,亲眼看见情同兄弟的杰弗里死不瞑目的惨状,少年的憎恨之火比任何人还要炽烈。
“没错!不能饶恕那些妖怪!”一位名叫卡尔的青年咬得牙关咯咯作响。不久前,他的父亲也遭受到相同的下场。
不少男子纷纷响应少年极具感染力的号召。
“罗德尼说的对!再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与其被活活宰割,还不如战死!”
“杀光吸血鬼!”
“把他们赶出去!”
人群中涌现此起彼伏的声浪,压抑在胸口许久的愤怒如火山般从口中喷发出来。
“你们都给我冷静下来!”老村长用嘶哑的声音大声喝斥狂热的村民们,然后用干枯的食指指着西南断崖上屹立的白银之城。那里是马赛特领主格雷费尼茨侯爵的城堡--红水堡。
“你们难道忘了至今为止所付出的代价了吗?胡乱闯进去只会白白成为牺牲!”
宛如被冰水浇灭内心的火焰,村民们立刻变得比夏日前的冰片还要脆弱,原先汹涌澎湃的生气荡然无存。村民们曾经组织过好几次的反抗,但还未进入城堡就被中庭启动的魔法人偶击败。马赛特只是沿海的小渔村,村民数量不足四百人,壮年男性也只有六十人左右。要对付“吸血鬼”,实在是以卵击石。而且最重要的是,“吸血鬼”中有不少拥有超人之力且埃达以一当百的鲁纳斯战士。如果“吸血鬼”有意愿的话,完全能在一夜中抹杀马赛特所有生命。
纵使请求周围援助也是徒然,北面是高耸破天、万年积雪的多拉尔山脉,居住着大批眷恋黑暗的蛮族和妖魔,东西的村庄城镇也在“吸血鬼”领主的支配之下,南面则是骇浪滔天的地中海。
即便如此,马赛特的人们也不希望再忍受埃达黑暗的统治,尤其是最近几个月,“吸血鬼”开始更加频繁抓获村民,似乎在做什么人体实验。
正因为想到这些残酷绝望的现实,现场鸦默雀静,再也没有村民吭声。
“难道在这里慢慢等死吗?”
说着,罗德尼心有不甘地攥紧拳头,拔腿奔向西南的小树林。
“罗德尼,给我站住!”
任凭市民怎么嘶喊,红发少年依然我行我素地加快跑速。
“他会不会一时冲动。。。”有人表示担忧。
“放心,我们会看住他。”一位长发及肩的少年说完,和另一位身材高大宽阔的黄棕发少年追逐他们的好友。
当两人身影隐没在地平线,村长对村民们说:“大家不要过于悲观,我们还有一线希望。”
“希望?真的有吗?”痛失爱子的男子绝望地抬起满布泪痕的脸,哽咽着说。
老者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昨天我从路过的商人听到,拉姆镇已经被法兰西亚起义军攻陷了。”
听到这话,人群中产生爆炸性的骚动和混乱,混杂着多重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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