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帅哥,你还在这儿啊?”
“嗯。”他抹一把脸。许是昨夜没睡好,下巴冒出青影,人有些疲态。
“上车吧。”顾来说,回头用毛巾擦坐垫。
周语站在原地没动:“实在不好意思,我朋友来接我,就不坐你车了。”
她说不好意思,表情语气却完全没有愧疚。
顾来朝“朋友”那边望一眼,黑得发亮的轿车前,一位男人,穿剪裁得体毫无褶皱的灰衬衫,正弯身坐进后排车厢。旁边有人伸出手虚垫在他头上。
杜畅站在车前高喊:“周姐!走了。”
周语没回头,挥一下手。
顾来为了省些费油,等了一夜。如今生意说黄就黄了,他脸上挂不住失落。
周语从包里拿出钱包,在一叠百元大钞里抽了一张递过去。
顾来愕然:“你没坐我的车。”
周语说:“我既然让你等,钱就该出,就当误工费。”
他接了。
杜畅三两步跑过来,“周姐,李总等着呢。”抬头看顾来,“啊,这位是?”
顾来面无表情的将钱揣口袋里,跨身上车。
周语在旁说了句:“朋友。”
杜畅这人八面玲珑,天生做交际的料。无论他在心里如何作想,表面上待人接物总是客客气气。
杜畅笑着对顾来伸出手:“这位仁兄贵姓?”
顾来说:“顾。”
杜畅搓一下手:“噢!顾先生,小姓杜,这是我的名片,”递上去,“以后方便时还请顾先生多多关照。”
顾来一声不响发动车走了。
摩托余声中,杜畅干笑一声自我解嘲:“哎呀,周姐,您这位朋友挺有个性呀!”
周语“啊”一声,指一下那即将消失的身影,“他嘴笨。”
杜畅说:“这一点和我倒挺像。”
……
两人回到车里,李季问:“这儿也有朋友?”
周语懒得多说,嗯一声。
杜畅从后视镜看李季一眼,一边开车一边笑着说:“周姐为人爽快爱结交朋友,俗话说海内存知己嘛……不过周姐,”他又去看周语,“您也要留些心眼,不能太善良,这社会上,人心叵测!特别是您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别人指不定打的什么主意。人分三六九等,并不是每一类,都值得您弯腰跟他们打交道。”又看着李季,谄笑道,“您说是吧,李总。”
周语手肘撑在车窗上,慢慢悠悠的“哟”一声,“小杜,受教了啊!”撞一下李季,“这几年下来,你的精髓他没少学呀!”
杜畅“哈哈”讪笑两声。
李季轻飘飘扫她一眼,食指在小桌台上有下没下的点。
蓝田镇找不出一家清雅饭店。
油腻的炒菜馆子里,周语见到了王淑芳。
那老妪五十来岁,肤色黑红,皮糙肉厚。松弛的眼睛里有疑色,更有怯意。说话时,掌心无意识的在衣摆上搓。
王淑芳早年做过贩卖人口的勾当,蹲了十年大牢。改造后在政.府的协助下,去县上一家洗车行当了洗车工。
等上菜的空当,王淑芳讲着九曲水库里的一些风俗习性,杜畅用开水仔细涮洗李季和周语的碗筷。
李季提到费用问题,王淑芳惊慌失措的摆手:“不敢要钱不敢要钱!我也算是……”垂下眼皮,小声的,“为自己干下的龌龊事赎罪。”
杜畅说:“我开车送你们去吗?”
王淑芳说:“就我和周妹子两人。路不好,只能坐摩托。再说你们那小轿车进去,也太打眼!”
之后她便出去找摩的。
周语往门外看一眼,马路对面一个红头发男人,赤膊蹲在炭火前奋力的挥扇子引火,他背后半开的卷帘门上方,挂着“鑫鑫烧烤”的招牌。
思绪一活络,烟瘾就上来了。
周语抽出根烟咬嘴里,注意到李季的指尖在桌面点了两下,她讪笑道:“昨晚没睡好,醒醒瞌睡。”手在包里摸索那只同款打火机。
杜畅当即点着火凑上去,“周姐,您这次去那边,深山老林的,可没烟抽了,咱这是最后一根,抽了就下决心戒了,啊!”
周语吐着烟:“到时候再说。”
前后不过几分钟,王淑芳进来说找着车了。
杜畅霍地站起身,拽着周语,将那番慎重嘱咐的话又说了一遍,说得语重心长感人肺腑,说到最后鼻翼直扇,取下眼镜擦拭雾气。
周语好笑:“小杜哇,你几个意思?生离死别吗这是?你给我吉利点!”
杜畅缓了会儿,抹着眼角:“周姐,我们就只送到这里了,您记着,无论成功与否,您的无私付出,你为慈善事业做的牺牲,社会和人民都会记得!!”
再说下去估计就该立字碑立牌坊。
“滚滚滚!”男人的矫情周语受不起,抬腿便要走。
“小语。”李季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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