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来手里提着收录机站在底下等了会儿,见二楼的周语迟迟没有动静,他这才三两步登上去。
“去哪了?”周语侧身过身,让出一条道。
“镇上。”
他不多说,她也不多问。
顾来从她身边经过,闻到一股面霜的香气。
那是他买的,买的时候销售员极力推荐,说保管无论男女老少,谁用了这面霜,皮肤都能水嫩光滑。销售员还打开瓶盖让他闻了闻,他不懂好坏,甚至觉得味道有些刺鼻。
没想到抹在她脸上,味道清新香甜。那天吻她的时候他就觉得这香味心旷神怡。
想起那个吻,顾来耳根烫一下。
两人没再说话,顾来将收录机放桌上,蹲在地上摆弄插板。周语靠在床架上,吃李子,看他鼓捣。
年轻就是好,精壮,吃再多都长不胖。周语盯着他突起的小臂肌肉,一口一口慢慢悠悠咬着李子皮。
弄好了,顾来站起来,右手选一盒磁带,放进去,按下播放键……没声音。
大手在机器上拍几下,嚓嚓几声后,罗大佑的歌声飘了出来。正是那首《恋曲1990》。
收录机受了潮,能发声已是万幸;磁带是盗版,音质低劣不清,滋滋冒着杂音。
但没人在乎。
她问:“能用了哈?”
顾来转过身,撩起衣服擦汗,连头带脸一通胡抹,说:“嗯。”
顾来回头,看到周语歪歪斜斜靠在那儿,单手操在腋下,托起另一只手,那串暗红的珠子在皎白的手腕上缓缓的滑,像血珠子镶嵌在雪里。
红唇咬着李子,汁水沾染……周语抬起眼皮看着他,含笑着说一声:“你真棒。”
顾来耳根更烫了。
刚才他洗了十来个李子,送来的时候她正在睡觉。现在碗里已经只剩两个。
“你喜欢吃李子?”
周语“啊”一声,手伸过去还要拿,顾来抢先端起碗,转身往楼下走。
身后传来那女人的嘀咕:“小气!”
顾来在楼梯口处站住,低声说:“吃太多肚子胀。”
周语无赖:“你就是怕我把你吃穷了。”
这话歧义太大,他早已穷到一定境界,哪里还有下限。
顾来并没多想,摇头说:“不是,”然后一本正经的解释,“削了皮你再吃。”
周语又把顾钧搬到院子边,替他做康复训练。
他不说话,周语怎样吩咐,他就咬着牙怎样配合。
顾家两兄弟都话少。顾来是单纯的性格内向,人显得闷。顾钧和弟弟不同,他平时要死不活时眼睛半睁半闭,但真正看人时,目光尖锐,隐约透着阴戾。
太阳下山时,天边的火烧云格外浓烈,整个山顶都印红了。
顾来背对着他们,坐在十米开外的院子边上,从背篓里挑选李子。
大的,黄的,没虫没烂的,他就捡到一个小盆里。时不时端着背篓筛一筛,将底下的李子抖上来。
过了会儿,顾来起身回屋。从周语和顾钧二人身边经过时,他不仅不看她,反而头转向一边。
周语觉得他这个幼稚的举动很好笑,笑一声。一抬头,见顾钧定定的看着自己。
顾来从屋里出来,端一个碗,碗里的全是李子,剥了皮,一个个青黄透亮。他将碗放在周语身边,说:“哥,吃李子。”也不看周语,又说,“你也吃。”
顾钧瞥一眼碗里,说了句,“啥时候吃李子还削皮了。”
“……”
陈慧红从外面回来,见到三人,先是阴晴不定的看周语一眼,然后招呼小儿子:“二娃,你过来。”
顾来走过去。
两人站在院子边上的南瓜藤边说话,陈慧红的大嗓门旁人听得一清二楚:“村子里都传开了,二娃,你也晓得那妹儿是给你哥找的,你跟妈说,你到底是什么心思?”
顾来声音低沉,听不清。他伫立在母亲面前,她问一句,他答一句,不卑不亢,不躲不藏。
……
周语捏着顾钧的胳膊,将之向上抬。突然感到一道阻力,周语没留神,让他挣脱开。
顾钧狠狠盯着她:“我弟弟死心眼,你别搞他!”
周语愣了片刻,笑一笑,“我女的他男的,谁搞谁?”脸上笑容一敛,站了起来。
正巧这时,来了两位结伴前来找周语剪头发的妇女。周语说:“你们等着,我进去拿工具。”
两位女人都很高兴,叽叽喳喳在陈慧红面前对周语赞不绝口。
周语给顾钧顾来来兄弟理了发,给香桂理了发,她的手艺就像有了三条活广告,上门找她理发的人逐渐多起来。
为了更专业,周语还特地去村口铁匠那里,打了两把特制的剪子。
周语拿着工具从屋里走出来,笑着对两人说:“谁先来?”
两人推辞忸怩一番,胖一点的女人向周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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