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策走出公室,李扎已经在等着他。
要说不放心,最不放心的反而是族军,用林砀为令,将李扎放到副的位置上,就是为了让李扎监视族军。
小小三百多人的卒伍,会有林砀的人,太祝林旦的人,其它族伯的人,甚至会有公子基的人……他们是族军,不是族亲就是与族亲来往密切的人,你希望这是一泉清水,那么只有做梦的份。
一定程度上,林策觉得有点儿对不住李扎。
李扎已经用他的实际行动证明他的忠诚,但自己却不得不把他放到这一支极为排斥他的军队中去,而且只能放他去。
孟和本身就是林氏的旁支,那么把他放过来,他极容易被同族同宗的人拉拢,蹇仲呢,心眼少,有时候又缺少主心骨。
李扎行礼完,就说:“主公。族军一切如常。没有什么动静。这短短几天,我连人都认不全,更进不到他们的圈子里,觉得自己很没用。”
林策笑道:“他们觉得自己身份优越,对你不理不睬,不也是意料之中的吗?”
他又问:“就没有主动接触你,向你示好的吗?”
李扎连忙说:“有。有五、六个人呢。”
林策道:“你回去先做一件事,你就派这几个人去监视太祝家,我今天让林仲族爷传的话有点狠,觉得太祝会有异动。你派他们几个去监视太祝。”
李扎道:“诺。”
林策却又道:“你觉得这样够了吗?这几人你肯定他们与太祝毫无关系?”
李扎茫然道:“不知道。宗族里的亲戚关系,我一个外人怎么弄得清楚?”
林策从身上掏出一枚红铜做的令牌,交给李扎道:“持此令找利咸,让他给你挑几个人,再反过来去监视这几个人。”
李扎哪有他这般的奸诈,“啊”了一声。
林策想说:族军轻贱你,为什么他们几个却要主动亲近你呢?所以他们里头,肯定有人有问题,想通过你套取我的情报。我让他们去监视太祝,就是要打草惊蛇,就是想知道太祝要怎么对付我。
但他没说,他怕李扎城府不够深,回去就表现出来,在几人面前露馅。
他只是说:“你不知道一个词,叫互相监视。你听令行事,不管发现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装作不知道,只管回来告诉我。”
李扎又“诺”了一声,表示遵从。
林策给他点了点头,走到自己的马车旁边,南宫将军在旁边练力,气喘吁吁地起来说:“子策。今天还有很多事情吗?子姬想去红石崖去看看,要出北门,你带我们去吧。”
林策想了一下,接下来确实没有什么事。
他是不情愿离城的,离城意味着走在路上移动,没有固定的地点给人找到,一旦有意外发生,根本收不到消息。
但没想好怎么推辞。
他也没回答,掀开马车帘子钻进去,想到车上了再考虑去不去,然而刚上去,就大吃一惊道:“子姬,你怎么在这里?”
子姬盖着厚裘,在他车榻上睡觉。
子姬揉揉眼睛,一下坐起来,嘟着唇嚷:“喊什么呀。我睡会儿觉。这几天,我看到那个子夏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和他睡在这里有什么关系呢?
林策愣了片刻问他:“那又怎么样?”
子姬道:“我觉得你与他比,还是你好,你有着非凡的胸襟和气度,让人觉得相处得就是愉快。”
林策嗅到满车都是一股沁人的清香,烦乱地说:“你少用点香草,你都长得像女人一样,再用香草,太显女子气了。”
子姬捂捂厚裘,皱着眼睛道:“谁告诉你我用了香草?是你自己臭臭的好吧?不过你这些东西好暖和。走吧。去红石崖。去完回来,到你家吃饭,我喜欢吃姨娘做的饭。”
林策和他坐成一排。
然而那种令人烦乱的幽香始终如丝如缕。
林策安排完去哪,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问子姬:“你们什么时候离开苍榆?会去哪?”
子姬“啊”了一声,踯躅道:“怎么这么快就想撵我们走了。”
林策道:“是我要走。城里快没粮了。我要去借粮。”
子姬翻转个身,柔柔地问他:“去哪?”
林策本能地警觉,但他很快就放松了,子姬不属于这里,与城中的人也无交集,自己认为是秘密的话,不能说给别人,但是在他面前什么都能说。
他揽了子姬的肩膀,因为觉得柔软,就用手捏了两下,轻声说:“我要先去猗氏,然后去服远。”
子姬反过来枕着他的肩膀说:“我们也可以先去猗氏,再去服远。可我们去完,就要去咸阳了,到时候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
他的发丝垂下来,擦着林策的脸庞,更多的幽香钻进林策的鼻孔。
林策突然有一种心猿意马,血脉喷张的感觉。
他警惕地松开子姬,内心问自己:我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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