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惊闻一夜恶战,天亮后,南城瓮城中仍有白夷被圈在里头,男女老幼,公族、黔首就都敲锣打鼓跑来围观。
那些等着出城的人们,还假意叹息:“这些白夷该死不死,堵着城门,这不是耽误我们的事吗?”
民卒乡师已经守了一夜。
城中申豹不免派人送粮送物,先行犒劳。
想想今天不用盖房屋,一样吃着饱饭,他们得意极了,坐在田埂上,纷纷传唱刚刚学来的新歌:“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子策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粟?与子同食。子策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乐?与子同歌。子策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歌声慷慨悲沉,很多城中经历过多起战争的伤残老卒不由思绪万千,潸然涕下。
圈了半夜的白夷,被数万人围观,虽然看不着人来,却听得着歌声,早已心胆俱裂,等一个白夷勇士趁人不备,爬上城墙,绕城墙而走,最终被赶上的士卒挑在矛上,挂于城楼,便彻底丧失反抗,喊话投降。
他们抛下武器战马,只求活命。
万武纳降以后,一边收兵,一边派人接应追击白夷而去的军队。
文烟和子姬带着一串孩子来城门等林策。
昨晚子姬在林策家住的。
一夜起来,林略就发现他娘对待他子姬哥哥更好了。
他娘不但把家里那块斑驳的玉珏挂去子姬的衣襟上,还执着子姬哥哥的手,毫不讳忌,还拍打抚摸。
他真得是焦虑极了。
他不像林都和林帅,虽然年长一些,却性格鲁莽,便一路跟在母亲身边,趁子姬不在,就忍不住问他娘:“娘。你不会把子姬睡了,让他做我们新爹吧?他才跟大兄差不多大……”
还没说完,一巴掌就打得他后脑勺发麻。
文烟气的都笑了。
子姬夜里在家过夜,那自然是文烟验证了很多猜测。
本来就是,哪有少男可以长得沉鱼落雁、倾国倾城?
文烟又重重拧他一把,才在他耳边小声说:“子姬是女眉呀,我觉得她一定会成你大兄的妻,你的长嫂,你再胡说,我让你大兄回来吊起来打你。”
林略再看子姬就懵了。
此刻他咋看怎么觉得好看,一笑一颦,一举一动。
他嫉妒大兄,跑回母亲身边,问文烟:“也许她不喜欢大兄,喜欢我呢?”
文烟白了他一眼。
他也觉得自己的假设好难成立,子姬几乎是黏在大兄身边,于是当场又作个假设:“大兄应该不知道他是女眉。也许他只喜欢子姬哥哥,不喜欢变女眉的子姬姐姐呢?我感觉我还是有希望的呀。”
文烟只好再给他一巴掌。
南门正在清除战火涂染的痕迹。
然而中午来,一直等到傍晚,也不见出征的人回来,与他们一样,等着亲人的老弱妇孺就都有些着急。
因为有人认出了文烟,喊着“夫人”来询问。
文烟这才意识到等在这里,会加重将士家眷的担忧。
一家人只好在士卒的护送下回家。
回到家,林都林帅林略这些兄弟姐妹都激动万分。
他们不停挑出扮演白夷族长的一个,然后一群人假装围着敌首围殴,那个扮演白夷族长以各种惨相的躺下装死。
子姬又在他们家住了一夜。
这一夜干脆是文烟喊她一起睡的,一起睡的还有两个妹妹。
第二天再醒来,林略就等着妹妹起来,跑来验证说:“你们看到了么。子姬到底是不是个女眉?”
妹妹都还小。
听到妹妹们含糊不清的回答。
他气急败坏,问妹妹们:“你们不会与她睡一个被窝,摸摸她?”
很快,妹妹们就给他娘告状了。
文烟逮着他又是一顿揍。
揍得子姬都知道原委,一见他就笑。
林略真的好难过,他弄不明白,自己仅仅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为什么就要快被阿娘快给揍傻了呢。
关键是自尊都没了。
子姬知道了。
全家也都知道了,全知道了。
一大早,他就坐房顶的茅草上,假装沉思这个问题,实际上就是想知道这两天挨打多,他还是他阿娘的亲儿子不?
就在这时,他望见了他大兄的马车。
他大兄和南宫叔叔回来了。
欣喜战胜心虚,他一溜烟从房上下到院子里,大声喊道:“大兄回来了。大兄他回来了,一身都是血。”
子姬默默地扒拉着饭。
被文烟识破,她不知道怎么见林策好。
一家人都接出去了。
她拿起著,斗鸡一样盯着著尖,一脸不屑地问:“高兴不?意外不?还为别人跑来退婚发愁不?”
林策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也一眼就看到了林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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