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女盈哭得梨花带雨,被士卒们用马车遣送回家。
杜密夫妇惊慌莫名,更觉得窝心,哪有一夜过去,不纳,又送回来的道理?他们的新家还没有收拾妥当,外间堆着几个大小木箱子,散乱放着釜、炉、盆、碗、箸等器皿,杜密就在旁边焦心地走来走去,而他的妻在里头问杜盈,也不知窃窃私语说些什么,说半天了,也不见出来。
终于,妻女一起走了出来。
杜密喊道:“我去找公子策去,我要去问问他什么意思?我们是士大夫,不是奴隶,他怎么能这样对我们?”
正要气愤出门,被妻一把拽回来。
他妻子告诉说:“公子策就没有要她。她说对她挺好,公子策夜里让她到榻上睡,自己一夜都没上榻,在外面与臣议政。她还说,公子策要与同官的诸侯约盟,一起在铜草山开矿,你说铜草山不能采铜,臣下们怕同官那边的诸侯知道了,以为是戏耍他们,想要杀了我们一家灭口,公子策不肯,被顶撞了,臣下说他是因为收下咱们女儿,所以才不肯舍小求大,所以天一亮,公子策他就为了撇清,把盈送了回来。这是为了救你……不是侮辱你。你还要去找他?”
杜密回首看了女儿一眼,花朵一样的女儿,两只眼睛红肿似桃,心里心疼,怒道:“我不要他救,铜草山不能开矿,这是真的,又不是假的,我不怕,杀了我就能掩盖事实?杀了我,我也一样要说。别拿这件事去遮掩别的事,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一夜,什么事也没有?说出去谁信?你也别信盈她怎么说,她一少女,吃不得吓唬,别人要是用你我性命吓她,让她干什么,她会干什么。让她怎么说,她就怎么说。于是没名没份,就给送回来了,我们家不是奴隶。”
杜盈哭道:“爹。你别去添乱。你要是真为女儿着想,就惜一回命,你就主动说,你愿意隐瞒下铜草山不能采矿的事实,哪怕一年半载之后你再说。”
杜妻也紧张地看着杜密。
杜密不屑道:“这是公子策答应我,要我们一家迁来苍榆的条件。”
杜妻问:“于是你就不管人家的难处了?”
杜密说:“来苍榆之前,我与公子策有言在先。我要是不说,那是对我爹的叛,我父亲的冤屈怎么办?”
他知道妻子和女儿不懂。
你不在众人发现前,告诉他们,这是贫矿,我父亲之前就宣布过,一二年之后,谁还相信你父亲之前就说过?
杜密转身要走,杜妻拽他,他就搡妻子,杜盈也去拽他,他怒从中来,问她:“你就甘心被送回来?”
他身体不好,气一下喘不上来。
杜盈又连忙抚他的胸口。
他的目光也一点一点柔和,轻声问:“你不嫁给公子策,我要死了,你们母女怎么办?”
母女对他无可奈何。
他还是在奴隶二的搀扶下走了。
在城里租借了一辆马车,让人送他们出城,来到城外的帐篷群,求见之后,却是文错迟迟来到。
一见他,文错就有了预感,昨天,就是文错给他说,让他把女儿留下照顾林策的。
杜密问他:“公子策呢?”
林策不在。
同官的诸侯要来苍榆,林策先去了传舍,想知道传舍能不能提供好一点的吃住,如果不能,那他就要向林仲开口,向他借苍榆最好的房舍。
君臣之间还在为怎么对待同官的诸侯矛盾。
文错也不能多讲,只好略带歉意道:“子策现在不在,他太忙,只有我在。我知道你是为女盈来的,我也是觉得你家是朝歌的士大夫,觉得他们合适,却没想到子策不纳她。这么好的女子,身子又贵重,他怎么不感兴趣呢?”
杜密完全没有在妻子面前的怒火,他气,自然是气妻子不理解他固执的意义而已,眼前文错出来,他对文错不但充满好感,礼貌而不记恨,还客气地请求说:“盈在这里住了一夜,我也信他们之间的清白,但是我们商礼不允许,外人也不知道,如果盈这样就回家了,日后很难嫁人。”
文错叹气道:“我知道,但我除了是他舅舅,还是他的臣,决定不了他的婚姻。但有个机会放在你面前,你要是做了,我们君臣都欠你一个大人情,日后就是我不提,其它的臣也会替你提起。”
杜密知道文错是什么意思。
杜盈已经在家里说过。
他陷入沉默。
他父亲被朝歌朝廷流放时,他已经记事,他记得父亲离开大殿回家,一身华服被车烂,头发乱七八糟,脸上还有一道伤,那时他看着受辱的父亲,胸膛就像被气一下充胀起来,眼睛鼻腔都是酸的。
父亲摸摸他的头,告诉说:“大夫当死于直谏。”
于是父亲回到家里,他留在门口站着,他要保护父亲。
但是父亲还是被人扯出来,一家的人都被从家里赶出来,父亲害怕他受伤,用双袖包着他,捂住他的眼睛,最后又把他放到马车上。
那马车的马蹄他还记得,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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