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城郭中余烟未消,撒满了苍榆士卒,走丸一样打扫战场,雀跃欢呼着,庆祝他们的胜利。雍侯所率领的王师已被歼灭殆尽,除部分溃逃,更多的王师或死或俘,低下高贵的头颅,被苍榆的士卒押送走,一辆辆来时威风凛凛的战车,都趴窝在雪地上,等着苍榆人将战马套上,一辆一辆赶走。
林策率领骑兵仍在追击着溃敌。
溃敌逃入洛川,他的骑兵也追赶到了洛川,促不提防的子车氏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林策袭破。
与一路逃窜的败兵一样,子车氏根本不知道背后会有多少追兵,丢下百姓,也跟着头都不回的溃兵一路南逃。
洛川告破。
利咸以为君上追到洛川就会放弃追击,回到闵地,但他失算了,林策一路驱赶残兵,以两千骑兵破洛川,过帝陵,又破豳国,可俯瞰雍州腹地平原,叩问凤鸣。此时林砀已破罗方,裴方,林策的意图逐渐清晰起来,雍州北部山区丘陵尽为苍榆所有,苍榆一旦锁住豳方、裴方、华池,则雍北之地,再无雍州来的外害。
按照林策传回的鸽书,日后豳方和裴方就是边地,闵方、罗方暂时以安民为主,不再激烈地迁移,利咸带兵推进向到豳国,林砀还师王河对面的脊骨山,提防二晋合一之后的威胁,而蹇仲则驻军裴方。
雍州像经历一场地震,熊崇的儿子来到凤鸣城,夜晚都要抱着剑在城楼上睡觉。
不知多少快马奔驰,跑向朝歌,不知道多少鸽在空中振翅,往四方传播,苍榆这个名字被林胡取代,大家都觉得击败雍侯,意味着他们开始远离王化,顿时全部换作林胡这种带了鄙视的名号。
服远伯从睡榻上光脚跑下来,身后妾室的玉臂还在露着,但他顾不得了,揭开内外隔绝的帘子,穿着里衣,甩着一头狮虎一样的白发站在众人面前,问道:“你们说什么?熊崇伐苍榆全军覆没,重要的人一个都没回来?”
大夫们乱七八糟地回应他。
他暴躁道:“都住嘴。”
等群臣一下子沉默,他指往一直与苍榆保持来往的祭足道:“你一直给我说苍榆不足为患,那么你来说。”
祭足脸色微微苍白。
他知道,君上分明是在怀疑他,怀疑他被苍榆收买。
他结结巴巴地说:“此一时彼一时,他困于山区,土地贫瘠,人口稀少,臣本以为他不成气候,哪知道雍侯伐他,能够全军覆没?原先不足为患的人,现在一步一步吞并蚕食,变强大了,臣再不敢以昔日的看法思量他。”
祭足觉得自己有点越描越黑。
于是他连忙证明雍侯被苍榆俘虏,全军覆没,对服远不是一件坏事,服远应该趁机占点儿便宜,就又连忙说:“我们眼望凤翔多年,此时雍侯被俘,正是绝佳时机,何不趁机取之?也算他林胡帮了我们一把。”
服远伯嘿然道:“这个还需要你提醒我?我就问你,你给我讲过什么?你说子策都是家臣所教……不过是庸碌少年。怎么?你现在就一口否认了?”
祭足脸上都是汗,但他很快就又申辩说:“公子策表现出来的一直都是庸碌无为的模样,只能说我们上当了。”
服远伯冷呵呵地说:“是被他送的黄金和马匹遮了双眼吧?”
祭足不吭声了。
他耷拉下脑袋,等着服远伯宣布对他的处置。
服远伯却只是用一种审视看着他,继而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
最终,服远伯决定说:“出使去吧,去苍榆告诉公子策,尽管他欺骗了我,但我愿意与他共分雍州。”
祭足连忙行礼,称诺。
服远伯尤补充道:“现在就走。”
他知道他得救了,不是因为服远伯的饶恕,而是因为杀了他,会让公子策提防,从而使两国互信下降。
与此同时,他心里也嗤之以鼻。
因为他知道,他收受贿金,从来就没有瞒着服远伯过,但是服远伯却在臣下面前宣布,其实是让自己为他背负识人不明的过错。
真正被公子策蒙蔽的是祭足吗?
不是。
是他服远伯。
接下来是不是要取凤翔,他已经不参与了,走出公室,他回头看了一眼,再一路回家,他跟自己的家奴说:“为我约一下申侯的人。”
很快,申侯也在自己的公室往来踱步。
他的臣下一样站在面前,他笑眯眯地问:“君父要趁机进攻凤翔,诸位怎么看?”
众人纷纷说:“如此一来,我服远、申国、凤翔连成一片,这是要二分雍州,乃王霸之业,君上自当鼎力相助。”
有人却在人后大声道:“不可。”
申侯看过去,是公士汲。
营汲随申侯多年,然而申侯是申侯,他还是公士,大夫都不是,至于申侯信任不信任他,天知道。
但营汲却还是说:“君上。我觉得此事不可轻举妄动,如果公子策继续用兵,进逼凤鸣,那么我们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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