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墨翟坐在一起谈论,虽能高谈阔论,风生云起,但思想却难契合,总能迅速出现针锋相对的机锋。
比如谈起迎敌提前要做的准备,墨翟主张先按敌人来的方向,立一台高坛,要巫和长者登坛祭祀,献牲,表面上是起舞祭祀,请神保佑,实际上是借巫卜发声,避免流言四起,也等于是作动员,并借以观察敌情,再上去些有军伍经验的老者,观察敌军气象,看看对方的将军率军前来,是大将的从容还是小将的畏缩,是要路过还是要死战,军心是否可靠,将士是激昂分发,还是毫无斗志。
与此同时,让医者做好准备,准备好足够的药,开辟好救死扶伤的场地,好在开战之后救死扶伤。
将不适合上战场而且贤能的士大夫集中起来,分配出去,安抚人心。
将有才能的工匠集中起来,用来修缮器具,修补城墙,把杀猪的,卖酒的,开饭铺的和庖厨集中在一起,用来做饭。
再接下来,就是乡师负责坚壁清野,完善城防,修筑工事,要将城外的障碍物都推到,避免敌人有地方可以躲藏,阻塞敌人的道路,巡视护城河……将守城分段,五步有五长,十步有什长,百步有卒长,旁有旅长,然后再根据武器,分配士卒,要求每步有甲有戈有弓,安排细密繁琐。
再然后,君主率领士大夫入庙,告天地宗亲自己与敌势不两立,决一死战之心,让军民上下明了,君主有决心,将领不软弱,不会因为自己的利益抛弃黔首,从而做到同仇敌忾,上下一心。
君主告庙之后走出来,开始检阅军队,演武扬威。
林策大致同意他的主张,却也有反对得,尤其对于建高坛祭祀,让巫卜蹦跶一回,就会反驳说:“我起兵时,暗自起卦,人曰不详。我隐瞒了,来到起兵的家臣面前,只问他们:敢战否?众人回我,矛已擦亮。随我而去。却一举夺政。得政之后,族中大祭不服,言降罪芸芸,我熔了城中大鼎,他诬以鬼神。我揭露他,杀了他,对天发誓,此生不事鬼神,如果先生以为鬼神可助我,而不欺我,便让我小看了。”
墨翟是直接被打脸,脸都涨红了。
但他旋即分辩说:“我也不事鬼神,但黔首信鬼神,不祭祀,内不能凝聚人心,外不能动员将士。”
林策就会反问他:“为何不能?利害关系说之,田宅金贝爵位予之。”
两人就这样,总有分歧,总能陷入辩论,但同时,又都觉得对方似乎有几分道理,觉得获益颇多。
于是,见刺对方狠了,还会软化一二。
眼看墨翟激愤,林策就会软化他说:“先生莫急。我知道你在中原见到众多方国,不祭鬼神,不假天意不以战,但我苍榆不用,天意和道义,不如军民黔首当役之律。你将城墙备守,分段而责还是有道理的,失其步人未战死,则当死,不分配无以赏罚,有道理,有道理,学生受教了。”
然而墨翟一时话重,让林策哑口无言了。
他也会软化林策说:“我说你不懂作战,并非讥笑。这战争来临,黔首多愚,未身受其害时不知奋起,不止黔首,战争来临的紧迫,恐惧,无助,害怕上位者弃城而逃,害怕城守不住身死,你必须激发他们的内心。我是反对礼的,我自己也是反对鬼神的,但我不得不去承认,巫者起舞祭祀,君主告太庙表决心,前者可以唤起他们的血性,后者可以坚定他们跟从的决心。”
但往往这个时侯,软化会造成对方的二次反驳。
就像墨翟这回软化完,林策反而跟上去问他:“即便如此,还需要东南西北打的旗帜和数量都不一样吗?”
两人这样唇枪舌箭,也不知算不算谈得来,反正瘾都很大,说个没完,不知不觉用饭,不知不觉天黑……
外面。
墨翟的弟子来接先生,担心地在左侧跺脚着急。
林策早已传令申豹和将领一起议论军机,现在人都到了,申豹站在外面,一脸麻木,身后将领抱着羊皮卷地图,伸头探脑,一脸焦心。
陶方抓了奸细,地方上的官吏也在外头等着。
然而,苍榆问斩人犯,如果情况允许,来得及,是要有掌律吏审问,司法吏复议,双方意见不合,上报主官。
主官定夺后,诸事妥当,定下来罪责,死罪则必须上报苍榆,由林策亲自勾决,其它任何人都不能代替。
现在由余不在,城中抓出了奸细,不是军队抓到的,是地方抓到的,而且还死不承认自己的身份,掌律和司法意见不一,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也不知道该交给谁,好反过来审问对方情报。
于是,他们争执火了,也来了,等着君上评理,一人捧着一册书简,低着头,并排等候,以待圣裁。
再往后是各地的军情。
骑兵们风尘仆仆,被挡在外面。
眼看小院都快满了,申豹像是才回过神,环视一遭,走进去看看。
其实他刚刚是在吃醋。
他的学生新拜了个先生,也不知有何学问,两人聊得热火朝天,什么就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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