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吗?
南城的兵马全部移往城北,监视黔首劳作,盯死敌人的动静,连带这南城城楼上的士卒感受到无比的萧索。
与此同时,内心没有着落,也变得更加谨慎小心。
眼看天就要黑了。
眼看着天就要这样黑了,这一天就又这样过去,在他们的视野中,来了一支队伍,赶着数不清的马和征人。
将士们都知道,自己的军队一路向东打得并不顺利,消耗巨大,这支队伍无怪乎送战马和征人补充前线。
他们不止一次叹气。
一个士卒忍不住给自己的主公说:“还要往前线送人么?”
他紧紧自己的衣衫,担忧地说:“早晚都已经感觉到了冷了,要是入冬,又大雪,我们可是客军。”
他的主公南怀是士大夫,不由得点了点头,苦吟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所思,雨雪菲菲……只希望早日可平苍榆,班师回去。”
士卒应该是他的心腹家臣子,小声问他:“主公。真能平苍榆么?公子策带走大军北上攘夷,我们依然打得这么艰难。”
南怀没有吭声。
天下人都知道,攘夷的方国,怎么可以伐呢?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辱。
这不合道义呀。
他苍榆万般不是,也不该这个时节伐他……但这种心里话,能说得出口吗?
南怀幽幽叹了口气,轻声道:“老君觉得他可以。”
他口中的老君指的是服远伯。
为了区分父子两代君上,申国的将士都称呼服远伯为老君或者公父。
正说着话,一丛骑兵先行赶来城下,已经抵达城下,喊城了。
南怀伸出头去,大声问他们:“天马上黑了……刚刚封城,不能再打开,你们干脆栖息城外好了,别为难我们,苍榆人?已经把城北驻满了。”
城下有人笑道:“城北驻满了,关城南何事?”
他高高举起自己手里的竹简,大声说:“有牒。都是同殿之臣,拒之城外不好吧?”
南怀对他挺有好感。
来人口音绝对没有问题,更没有盛气凌人。
为什么他南怀会在这儿守城?
那不是方内还有其它盟友来城下,没有士大夫在,来人就欺凌士卒,来人就欺负士卒,军令不能执行吗?
南怀一挥手,便有部下放下一个吊篮。
来人将文牒放入吊篮,等吊篮升上去,南怀一把抓在手里,展开,书写格式,内容都看不出异样,正是申方标准的文书,征人数量和马匹数量……应该也没有问题,那么远,也清点不出来。
因为竹简不是丝帛,无法用印鉴,这种军文,往往上头会有一个火烙,南怀摸摸,这火烙也没有问题。
说实话,南怀就不认为能有问题。
苍榆人就是长翅膀,他也无法不知不觉飞来城南,更何况那大片的马匹和征人,那些征人一看就都是黔首,有的还被绑着,是在方内拉的丁。
他放回竹简,让人把吊篮降下去,口中道:“虽然是有文牒,但你知道,没谁说能入华池歇脚。”
下面那将领行礼道:“大夫有所不知。我们这匹马是紧急从口外选买来的,征人也是紧急征调的,食物和水都不够,你不让我们入城补给,我们再难顶得住,更不要说这些马野,宿在外面招野人,更会丢,昨晚已经丢了好几匹,与其它走丢,还不如我馈赠给您一二匹,减少一些损失。”
南怀掩饰一笑。
给不给他们补给,自己说了不算,但是放进城,收两匹马还在自己的范围内,只是这马的数量少了,对方只怕不好交代吧?
对方又请求说:“不如您请示一下营帅。入城之后,我再随您去见营帅。”
南怀这就说:“征人就留在外头吧,吃喝拉撒的,不好伺候,我这就开城放你们进来,你们和马匹……将领和甲士进来一部分,其它的留在城外看守征人。你进来之后,就随我去见营帅,如果他能给你些补给,那就更好,如果他不给你,我也没办法。出征在外,不像在方国内论论交情。”
城下似乎也体谅他的苦衷,连声道:“诺。”
门扎扎上升。
一名骑兵回去了,其余人等在城门下。
南怀的家臣突然好奇地问:“主公。他们身上怎么都背着弓箭,人人都背着弓箭?”
南怀也注意到了。
申方也有骑兵,但骑兵?并不是人人背弓,要是有弓,就不会再有长兵器。
南怀不以为然,小声说:“很可能是招抚的野蛮人和半胡,你看当中那个,分明是个士大夫,按说早应该报他的家族了。”他又说:“去塞外买马,押送马匹,不是游牧人和半胡,也干不了呀。半路上马匹一哄而散,你哭都来不及。就这,听他那意思,赶来的马多,上面允许他损丢些。否则,他怎么送咱?”
城门洞开,骑兵入城,南怀则往城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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