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了。
他带着人,在城中游弋。
他要去看看这些伤者能不能及时救治,城内有没有家庭和女妇可以将他们收容,给他们更好的照料。
走到哪儿,哪儿的伤卒就会站起来,肃穆地望着他……有的动动嘴唇,有的不说话,有的开始哽咽。
林策简单安慰几句,他们就能流泪涕零,趴在地上磕头。
闵周还没消息呢。
那儿是服远伯亲自率领的大军,意志会更强,会更善战,伤亡比例不会低。
这他娘的是把自己打残了呀。
回到中军,林起还在布景,推演战事,一些已经安顿好士卒的将领集中在中军大帐的外面,等着新的命令下达。
他们与林策不同,他们是振奋的,是满脸喜悦的,与天下闻名的服远军队一决高下,他们觉得光荣。
申豹是文官,夜里得到休息,主动接在林策身边,向林策阐述说:“君上。这一战,打得是真威风。”
林策扭脸看着他。
申豹这才发现他没有一丝的喜悦,眉宇之中只有凝重,眼睛乌黑晶莹发亮,似乎刚刚被水洗过。
申豹有点摸不准了,收回庆祝的礼节,小心退后,跟着他。
这学生自幼喜怒无形,心比渊深,看来是拍马屁拍他马腿上了。
林策走向林起,看着他推演,片刻之后,简单直接地问他:“歼灭服远,算过我们需要战死多少?”
林起愣了。
唯有这个没在他的推演范围。
他推演的是打胜,他推演的是怎么战胜,推演的是敌人会采用什么样的手段……不包含每次战斗敌人死多少,自己死多少?
林策捞起一支细细的木杆,把他摆的垒块给搅了,搅和了,林起睁大眼睛,不甘心地抬起头。
这是质疑我的筹划么?
林策轻声说:“打掉服远的骄气,打得他们没有必胜的信念就行,修整队伍,固守要地,全力救治伤卒,等服远派使者与我们议和……求和,不求再战。”
震惊。
林起看向申豹,申豹急忙苦劝:“君上,将士们士气正高,围歼服远在即,您不能功亏一篑呀,打虎不死,还受虎害。”
林策道:“不。马上议和,如果他不来,我们就派人去。”
申豹道:“歼灭服远,我们方国就是雍州唯一的大国,我们就是说一不二,号令各路诸侯的伯……”
林策沙哑着问他:“然后呢?”
他问,环顾了林起,一起问:“除了威风,有什么意义呢?你们别再窝在房子里参赞军机,走出门,走到大街上看一看。看看我们苍榆人正在经历什么?数不尽的卒伤残,战死多少到现在还不知道。”
他大声吼道:“打败了服远,天上地下最强的方国,于你我而言,意义何在?于黔首而言,能干什么?”
他收住嗓音,颤抖地说:“服远伯轩辕政为一己好恶伐我,我岂能和他一样,为一己之权势,置方国万众于不顾?我请求你们,站在黔首们的位置想一想,这一年这个秋天,我们打了两场数十万众的大仗,还要打下去吗?冬天来了,家里少一人,只剩些孤儿寡母在寒嚎中过冬吗?”
他说:“经此一战,服远已经实力大损,也许随时会有内忧,他强随他,他横随他,我们不跟他比……好战必亡。毁灭他的不一定非是我们。准备吧,议和,争取最多的赔偿,争取最多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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