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也渐渐习惯了。
当年年轻,年复一年,还年轻吗?
如果不年轻了呢?
就这样一年见一次两次面,像疯子一样痴痴地盯着远方吗?
夕阳西下。
女人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骑着马,骑士也看到了她,很激动,在马的臀部加鞭,远离队伍,向她奔驰过去。
她扑过去,骑士就把她接了上去。
不待她说一句话,骑士就说:“可以走了。我们回家吧?”
女人茫然无措。
她看向帐篷,那儿有一个孩童与亲戚家的孩童在一起玩。
他说的家,就是这里么?
是他、自己和孩子一起回自家的帐篷吗?
女人呼喊道:“巴图。”
孩子是不认识父亲的。
他怔怔地望着,支棱着耳朵。
贾开下了马,向他走去,他却畏惧地往自己家的帐篷中跑去,他娘着急道:“这是你爹呀。这是你爹呀。”
女人追进去,把孩童抓出来,贾开已经让人给亲邻们送了很多的财物。
每年都是如此。
但女人却很糊涂,因为贾开一遍一遍提及回家,他是要回那个故乡吗?
女人问:“咱们?是要走吗?什么时候?”
贾开道:“就现在。”
女人看了看天色。
贾开却不管她,一把把她抱起来,抱到一匹骏马上,让她独自乘骑,而自己抱着孩子,上了另外一匹战马。
女人说:“还有好多东西没有带,都是你送给我的……”
贾开打断说:“都不要了。”
女人问:“为什么?你有车,你拉走就行了,我知道你有财,但里头有很贵重、很贵重的。”
贾开淡淡地说:“不要问为什么,如果不能按时走到地方,就会误事,你失去的东西,我再给你买来。”
走了整整一夜,他们仍然不停歇。
又走了一日,连干粮都是在马上吃,孩子被他裹着羊裘,就睡在他怀里。
女人这才知道他一年又一年,日子就都是怎么过的了。
也许,这就是他不肯带自己走的原因吧。
他的部下们也大多不说话。
眼看离什么地方越来越近,终于有个大胡子哭着唱什么,贾开立刻就让他憋住,他狠狠给自己几巴掌,连眼泪一起憋回去。
又是一轮夕阳西下的时候,远远看到了城郭。
女人没见过。
但队伍中有些骚乱,有些人会收起弓箭和兵刃,有些人则开始大喊大叫,那个大胡子跳下马,用两条腿奔跑,在满是砂砾的草地上扑通跪倒,手抓两把土,从空中撒下来,撒在自己身上……
贾开也有些激动。
他转过脸来,深情脉脉注视着女人道:“乌云。我们到自己的城邦了,虽然离家还很远,但我可以让人先一步把你和孩子送回去,对不起,从没有告诉过你我的真名,我叫林开,苍榆林氏林开,也叫秦开,我是商人……我知道我说这里是我们的城,你会想,根本不远?不,以前这里没有,我们苍榆人的足迹踏入这儿还不是太久,而且当时我的身份对外保密,我也不能把你安置在这里。”
女人哭道:“为什么?”
林开道:“因为我要干一件大事?你也许就快知道,但你现在还不能知道。这么多年让你们母子受苦了。”
一支步骑把他们包围。
林开下了马,站在他们面前,他解开自己的衣裳,在寒冷的早晚,一身剑疤箭疮交错的身躯展现在众人面前。
他背朝众人。
将士在他背上看到一只玄鸟,漆黑娴静的玄鸟,被圈在圆中,被记在心中。
为首将领猛地从马上跳下来。
他单膝跪地,激动地道:“拜见子开将军,我在这里等你两天了,大将军也在等你。”
林开嘴角都在颤抖。
他将马匹交给别人。
站在自己的队伍面前,队伍中只有大胡子和几个卒走上前去,站到他的背后,他冲其它的人怒吼道:“我是苍榆林开,我也是贾开,你们愿意跟着我的,随我进城,不愿意的,自行离开吧。”
只有一个人准备离开。
只有一个人想离开。
林开让他上前,递给他一个钱袋,问他:“都是出生入死过的人,能不走么?”
然而此人道:“你是商人,我与商人不共戴天……”
话音刚落,林开就已经把短剑刺进他的胸膛。
但众人都习以为常。
林开道:“还有人要离开吗?”
这是血淋淋的教训。
还有人要走么?
林开光裸身躯,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女人的马入城,城中很快涌来更多的将士,为他展开一条宽阔的道路。
更多的将士没有列在两路的荣幸,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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