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纤细的背影透着苍凉,步子决绝,成了一道浓墨重彩。
门关上,他眼里晦涩难辨的情绪,一寸寸塌陷。
转头缓缓看窗外,鸦羽似的睫毛掩着漆黑的瞳孔,眼尾泪痣清冷。
她离去之时,这场雪终于落下。
雪花纷纷扬扬,世界都静谧起来。
“穆叔叔,你要去看宁思晚啊?”冷不丁,容大宝的话拉回了他的思绪。
他收敛了全部的神色,又变成了那个坚不可摧的穆家家主。
“怎么。”
容大宝不高兴地撅着嘴:“我不喜欢她,她总是针对我妈妈。”他又好奇地问,“不过她怎么了啊?”
“不清楚。”
雪花还在窗外飘落,满室空旷里,穆沉屿起身。
“我走了。”说完,他抬腿向门口走去,每一步都很沉。
抬手放在门把手上,他想到什么,转头告诫:“以后别乱叫她。”
容大宝一时没反应过来:“嗯?你说梨梨老婆?”
穆沉屿的俊脸,沉了两分。
古灵精怪的小男孩一下子笑了:“穆叔叔,你不喜欢我这么叫她啊?怎么,你还真想和我抢老婆?”
穆沉屿的双目似深海,涌动着许多他看不懂的东西。
“让你别叫就别叫,废什么话。”
容大宝不服气地挺了挺他的胖身板:“你欺负我,我要告诉我老爸!”
穆沉屿扯了扯嘴角:“他打不过我。”
容大宝:“……”
推开门,穆沉屿看向走廊,空无一人。
拨通卓远的电话,那头很快接起:“她在车上?”
开车的卓远往后看了一眼,恭敬回道:“在。”
“直接回去。”说完,穆沉屿挂了电话。
卓远那句“秦小姐看起来心情不大好”,根本没找到机会说出口。
秦梨望着窗外飘扬的雪花,怔怔地出神。
她其实很喜欢雪,只是此刻,无心欣赏。
脑海里不断回荡穆沉屿的模样,心脏像是被肆意生长的藤蔓,一圈圈缠紧了。
恐怕他来见容大宝都是顺便吧!现在,他是不是在宁思晚的病房里?
宁思晚那么依赖他,保不准要扑进他怀中,哭着诉苦。
那个画面,扎得她呼吸发闷,喉咙发堵。
别想了!她不停地对自己说。
那个吻也别问了,问了也是自取其辱。
“咳咳咳。”她骤然咳嗽起来。
卓远马上关心道:“小姐,是不是冷了?我再将空调开高点?”
秦梨摆摆手,嗓子有点沙哑,情绪恹恹的。
“不用,不冷。”
她就是有点累,想在这场雪里,沉沉睡去。
*
医院里,容大宝等了半天,也不见顾行舟回来。
他从床上笨拙地爬下,出了门,隐约听到拐角处有爸爸的声音。
跑到近处,他探着脑袋一看——
顾行舟正将容荔压在墙上,捏着她的下巴,满是怒气地问:“为了那个男人,你连儿子都不要了?怎么会有你这种女人!”
容荔惊艳出尘的五官,没有丝毫表情,只是脸色微微苍白。
她什么都没解释,看着他,平静地说:“放开我,我要去见大宝。”
“我不准。”
她咬牙,“那是我的儿子,你凭什么不准?”
“就是不准!”
顾行舟的目光,似要剐了她。
容大宝终于回神,冲过去,用小拳头打他的腿,“坏蛋,你不要欺负我妈妈!”
两个大人齐齐一震,拉开距离,眼中均有懊恼。
他们对视一眼,无声达成共识:先哄儿子。
*
当天晚上,秦梨就烧起来了。
周妈盯着温度计,焦急地说:“你这发烧,反反复复总不好,不行就让陈医生过来,给你挂个水吧。”
秦梨靠在床上,额头上贴着降温贴,巴掌大的小脸儿,透着苍白。
生病让她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声音也没什么精神:“不用,明天就好了。”
周妈叹气:“今天我就应该拦着你,不让你出去的。你先躺会儿,我给你倒杯水。”
秦梨混混沌沌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忽冷忽热,特别不好受。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一道脚步声,来到床边。
精神恍惚里,她也没分辨出这不是周妈的脚步声。
“你把水放边上就好,我现在不想喝。”说完,她又咳嗽了两声。
等了片刻,没得到回应。
以为人走了,她更懒得睁眼。
直到床边微微下陷,有人坐了下来。
她有点鼻塞,但还是嗅到了一点点如雪松般,清冽的味道。
来的人……是穆沉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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