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珩算不上是优柔寡断之人,他在很多事情上表现出的都是杀伐果断,可每每遇到牵扯到陌倾城的事情时,他就会不由自主的要多斟酌几番。
谁让他在乎呢。
因为这份在乎,他便不能随心所欲,不能不去认真揣摩她的感受。
这也是近来为何他每每予人不再爽落冷刻的原因。
婉儿盯着他那张浮现出游移不定神情的脸,撇嘴道,“干爹,您还在犹豫什么?在婆婆妈妈,黄瓜菜都凉了。”
是啊,他微微一惊,深觉她说的有道理,自己若是再不下决断,不仅会错失先机,到最后不但救不回林瑛,怕是也无法再阻止陌倾城去以身犯险了。
她那样重情重义的人,一定会这样做的。
于是,他当即眸光一闪,坚定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随后又问了句,“你可知此事的凶险程度?”
婉儿以手叉腰,不以为然道,“当然知道,可我身为轩辕子民,为君分忧不是当尽之责吗?我这理由虽说的连自己都不信,可我明白,您出此下策是为干娘着想,所以就看在您为她的这番心意,我也愿意冒险去试一试。”
“好。果然是倾城最看重的丫头,有胆识。”楚珩微微颔首极赞了一句,一旁的流箐和林釜也不禁开始对这个看起来有些不着调的丫头,微生敬意。
婉儿在他们赞许的目光中,多少得意起来。
一直以来,她在陌倾城的庇佑之下,始终在闯祸,从未给她做出什么挣脸之事,今天她可算是捞到了机会,要替陌倾城长长脸,也让世人瞧瞧,皇后的干女儿可不是个纨绔,她也是有价值能办大事的人。
议定此计后,楚珩当即修书一封,派使送达雪霁国那方,指明愿用陌倾城交换林瑛。
为了使拓跋钧不至早早生疑,他假借了陌倾城的口吻和笔迹,随信还夹带了一只陌倾城带过的钗。
这样一来,拓跋钧虽说不能尽信,却也不会完全不信。
楚珩需要的就是他这份半信半疑,越是半信半疑便越想深究真相,也便越容易去犯险。
信在第二天清晨时分就送到了拓跋钧手中。
当时,他刚刚用过早膳,正闲极无聊的操练箭矢,手中的箭无一例外的正中箭靶红心,顿时他觉得没趣,便拿了巾帕覆在眼上,凭声断位开始盲射。
即便看不见眼前之物,他却仍旧凭着感觉箭箭中的,一来二去他又觉没劲,“啪”的一声摔了手中的弓。
一直伺候在帐中的太监随侍们,始终在眉开眼笑的拍手叫好,极尽所能的拍着马屁,这会见他又恼了,阴晴反复的让人猝不及防,当下赶紧纷纷收了声,化身木头桩子般,屏息静气垂侍一旁。
他们都习惯了拓跋钧这份乖张不定的性子,就因为他这份摸不准的性子,已经有多少近侍因此触了霉头,丢了性命,此刻能活下来继续服侍的都可算的上是人精了。
这些人精很懂随机应变,他兴致高昂时,便极尽吹捧,变着花样讨他欢心,他不高兴时,他们立刻化身印象,气息收敛的仿佛不存在一般。
渐渐的拓跋钧也习惯了他们的这份“懂事”,这算不算的上是相互“成全”呢?
这一次太监侍卫们一如既往,在他发怒前乖顺的扮透明,哪知,这似乎并没有像往常那般管用。
怒掷弓箭后,他扯落眼前的巾帕,露出那双凌厉阴沉的眼眸,然后向身后站成一排的太监侍卫一扫,这些人一束电光给击打过一般,不由自主的浑身发颤起来。
没人敢抬头,甚至没人敢大声喘气。
拓跋钧却像是并不想放过谁,伸手冲着这支无声无息的队伍中一指,声音冷酷的不容拒绝,“你出来,陪朕练箭。”
被指到的人双膝一软,在别人长舒一口气,略带怜悯与同情的瞟向他时,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求皇上开恩啊,奴才……奴才智愚才拙,怕会坏了皇上的兴致。”
他拼命找寻借口,尽量将话说的冠冕堂皇,其目的无非是不想因此冤死。
拓跋钧每每提及找人练箭,那对他们来说都是一场鬼门关前打转的游戏。他会让人将蜜瓜、苹果、葡萄依照大小,分次放在被选中者的头顶之上,然后站在几十米开外拉弓引射。
虽然失误的时候少,几乎次次中的,可是这对于那些头顶水果,等待箭矢迎面飞来之人来说,每一次都是在生与死之间盘旋。最后,即便不会被箭射中而亡,也会因为过度惊吓而胆破丧命。
没人敢陪他玩这个游戏,偏偏他在不顺心时,却独爱这个游戏。
他喜欢那种掌控别人生死的感觉,因为他是君王,他坐到这个位置,不就是为了能够为所欲为吗!
在遇到陌倾城之前,他是为所欲为惯了的,江山,财富,美人,他甚至不用动动手指,便唾手可得,从来没有人让他不如意过。
可是陌倾城却成了“从来没有过”中的例外,他喜欢她,她却视而不见,他看中她,她却视若罔闻,他想要她,她却偏偏离他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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