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却把手抽回去,把额头伸上前。
“现在,海蒂,”基督山伯爵对她说道,“你知道自己自由了,你就是女主人,就是王后,你这种服装,想穿就穿,想脱就脱;你想待在这里就待在这里,想出门就出门;有一辆备好的马车,随时供你使用;阿里和米尔托会陪同你,听你的吩咐,随便去什么地方。不过,我只求你一件事。”
“说吧。”
“你的身世要保密,只字不提你的过去;无论在什么场合,都不提你那显赫的父亲和可怜的母亲的名字。”
“我已经对你讲过了,老爷,我谁也不见。”
“听着,海蒂,这种完全东方式的隐居生活,在巴黎恐怕是不可能的;你要像在罗马、佛罗伦萨、米兰和马德里那样,继续学着能过我们北方国家的生活;这对你总归有好处,不管将来你仍然在这里生活,还是回东方去。”
姑娘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伯爵,回答说:
“还是我们回东方去,你是想这么说,对不对,我的老爷?”
“对,我的女儿,”基督山伯爵说道,“你也非常清楚,绝不会是我离开你,绝不会是树离开花,而是花离开树。”
“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老爷,”海蒂说道,“因为我能肯定,一旦没了你,我就活不了。”
“可怜的孩子!再过十年我就老了,而再过十年,你还照样年轻。”
“我父亲有长长的白胡子,那丝毫也不妨碍我爱他。当年父亲已有六十岁了,可是我觉得,他比我见到的所有青年都漂亮。”
“喏,你告诉我,你认为自己能习惯这里的生活吗?”
“我能见到你吗?”
“天天见得到。”
“那你何必还问我呢,老爷?”
“我担心你会烦闷。”
“不会的,老爷,因为每天早晨,我就想你会来,到了晚上,我就回忆你来的情景。再说了,我一个人的时候,还有那么多往事可以回忆,我又看见一幅幅巨大的图景、辽阔的天际,以及远方的品都斯山和奥林匹斯山。而且,我心中有三种感情,绝不会烦闷:忧伤、爱和感恩。”
“你不愧是埃皮鲁斯的好女儿,海蒂,既婉妙可爱,又满怀诗情,看得出来,你就是你们国家那个女神家族的后代。你放心好了,我的女儿,我不会让你虚度青春年华,要知道,如果说你像对待自己父亲那样爱我,我也像对待自己孩子那样爱你。”
“你弄错了,老爷;我绝不像爱我父亲那样爱你,我对你的爱是另外一种爱。我父亲死了,我却没有跟着死去;然而你呢,你万一死了,我也得死去。”
伯爵面带深情的微笑,将手伸给姑娘;姑娘也一如既往吻了他的手。
伯爵就是这样心情舒畅了,这才要去拜会莫雷尔及其家人,动身时嘴里轻轻吟诵品达罗斯207的诗句:
青春像一朵花而结出爱情之果……
看着爱果慢慢成熟的采摘者,
心里充满无限的喜悦。
马车已奉命备好。他上车就座,马车一如既往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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