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两位。”
流莺点头,胸口一阵惊骇,过了许久才平息下来。
早便听闻潭甘派了中书令过来黔乡查案,却不想贺大人已至,还到了凝雪庄。而另外一位,姽婳姑娘,旁的人怕是只听闻其名声,可是她们在花楼中混口饭吃的却是都将她当做标杆一样的来看待的。
流莺眼底浮现出几分敬意,将声音放缓,尽可能以平和的语调说话。
“两位若是想听,流莺便说,只是那故事怕是很长。”
闻言,贺连熙和崔喜喜皆是眼神坚定,鼓励流莺接下去说。
听得那青衣女子说话,喜喜便觉周边飘飘乎,竟也是沉浸到那故事中去。
黔乡原先有个尤姓书生,作得一手好文章,为人儒雅正直,很受百姓敬重,后娶得一商户女儿,恩爱非常,两人生得一个女儿,可其母却是难产去了,尤姓秀才心痛难当,再未娶妻,只心疼唯一的女儿,琴棋书画,样样皆是亲手去教的。
那小女孩名叫尤佳,生得冰雪聪明,心思剔透,又是踏实上进,琴技也靠着自己的悟性和勤奋与日俱增,越是娴熟。邻里乡亲的听得书生家里悦耳琴音,都得大大赞美一同,阳春白雪,下里巴人,雅俗共赏。又是蕙质兰心,不过十岁,说亲的人却有许多。
只是那女孩子有个青梅竹马,长尤佳一岁,男孩家便是住在尤佳旁边,隔着一堵墙,每日趴在墙头与女孩说话。时光流转,女孩长成少女,女孩变成少年,本就是准备说亲的时候了,两家又有彼此结亲的意向,可谁知灾祸忽生,外乡一个富商聘了尤姓书生去做个教习先生,书生却是不小心听得富商行骗坑害百姓的秘密,被害死在异乡。等尤家女儿赶到之时,连尸骨都寻不见了。
可正是在尤佳唯一亲人离世之际,最为需要他人安慰之时,那位青梅竹马家中远亲病重,有个大半年不在黔乡。尤佳别无他法,孤苦伶仃一人,有得一日被街头无赖调戏之际得凝雪庄妈妈相救,便入起花楼,做了个清倌人。
于此之后,凝雪庄便多了位流莺姑娘,弹得一手好琴,声名远扬,凝雪庄的生意便是越发兴隆了。
而尤佳的那位青梅竹马归来之时,却才发觉,自己要娶的姑娘已是入了欢场,心中悲痛之际,偷偷入了凝雪庄的后院,同自己心上姑娘诉说衷肠。
姑娘哭得肝肠寸断,可早便入了欢场,签下了卖身契,赎身哪里又有那样容易,尤家姑娘拒绝心上人,可那位竹马并未放弃,日日都来,终是劝得流莺含泪点头,答应攒够了钱财再来为流莺赎身。
于是乎,少年走上经商这一门,流莺在其背后为他打点,借着自己受好些位大人赏识,找关系为心上人除去路障,后头凝雪庄的妈妈知道,大怒,一个好好的清倌人,怎么能和一个付不起钱的恩客不清不白,打也打了,骂了骂了,却是一点儿用都没有,最后只得不去再管。
而一年多前,那位竹马生意做得越发风生水起,便可为流莺赎身,娶心上人。大婚当天,流莺一身鲜红嫁衣,看着陪伴自己良人缓步而来,拿着交杯酒。
却是大门被一脚踹开,涌进来一群凝雪庄的姐妹,凝雪庄妈妈更是面目狰狞,一手打翻了交杯酒。
——却是一杯毒酒,见血封喉。
流莺难以想象,自己心中良人竟是想要毒死自己。难以置信之际,便被凝雪庄的妈妈带回去,侥幸逃得一劫。
那日过后,黔乡的流言便是满天飞,说凝雪庄的流莺姑娘,还是个清倌人却养着个男人,且那男人根本不需要他养,酒醉之时说出流莺早便不是清白身子,却作得一副楚楚可怜模样博取怜爱,又言她床上死板,委实无趣得很。流莺名声大不如前,凝雪庄也生意惨淡,勉强度日。
“流莺啰嗦,说了这样一大串的东西,两位听得心烦了吧。”
女子面上难掩悲怆,嘲笑自己,低声道。
喜喜摇头,手打算在流莺后背拍拍,以作安慰,却又是怎么也伸不出去,只能尴尬的握紧,隐在袖子底下。
“流莺姑娘,张荃为什么要在大婚之日,给你毒酒?”
贺连熙问道。
隔了这样长的时间,忽然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两个字,流莺面色一白。
“毒酒?呵,因为我不小心,听到了翁家与县令的秘密吧。”
流莺忽然一笑,瞳孔闪光。
“香君夫人瞧不得我安生活在世上,便用这样一个法子。”
“关于流莺姑娘听到的那些,可否再详细告知贺某一二?”
贺连熙继续问,崔喜喜见着女子神态,万分同情,只暗中去捏了一下贺连熙手心。
男子摇头,继续坐着。
“那些,流莺现下也懒得去说。”
说罢起身去了里间,一阵声响过后拿了一只木匣子出来。
“大人想知道的,应当都在这个匣子里,事发之后,我也想过报仇,搜集过些琐碎证据,只是势单力薄,斗不过他们,故而一直隐忍不发,想着混过时日,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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