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城所在之地本就少雨,原本也是一月朗星稀的夜晚,不知不觉,厚重的雨云遮住了月光。水榭内,寒风渐起,青砖院墙下,白衣狂奔的女子更显形单影孤。
白凝轩自嘲幼稚,攻城略地杀人如麻的天奉重臣怎么会成为她的靠山?她是将门之女,白子谦终其一生守护的国之荣耀正是被梁瑾的铁骑踏破。那日箭雨遮天蔽日,那日孤城血流成河。金池皇陵几乎被他毁坏殆尽,昔日帝王尊严颜面扫地......
所有的一切,只有那一个人懂。
白凝轩竭尽全力狂奔着,任雨滴渐渐密集。从未有一刻,她如此渴望见到赵 紫阳。她心中郁结的痛楚,自来到水榭开始,便只有那一人懂罢了。
暴雨不尽人意,肆意落下,在地上激起数不尽的水花。
白凝轩的心中的温存不断被雨水洗刷着,直至终于抵达柴房之地,最后一丝温暖终于被那个倒在地上的男子带走。
“紫阳!”白凝轩失声惊叫。
一柄长剑透过地上男子的身体立着,剑刃寒光在雨中尤为寒冷。赵 紫阳早已失去了生气,唇色煞白,双目紧闭。
白凝轩痴痴看着眼前所见,愈发觉得迈步亦很吃力。终于跪倒在赵 紫阳身边时,那张已被雨水冲洗干净的面庞在她心中犹如无形利刃,狠狠划下。
白凝轩动作迟疑地抱起那个男子,无语凝噎。他的身体余温尚在,只那温度消散的速度犹如雨滴滑落指尖。
“还好,老天替你冲洗干净了......还好......”
白凝轩抚摸着赵 紫阳的额头,将鬓发亦顺得很整齐。
“都怪我......怪我天真幼稚,怪我无知至极!”
“也好,也好......终究故土不再,至此也了无牵挂了......”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啊!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
白凝轩时而自语,时而大笑。任全身已湿透,竟亦能感受到温热。心如刀绞,内里的寒意已经开始游走全身。
“白姑娘......”
梁若不知何时出现在白凝轩身边。
一番歇斯底里,白凝轩已无力回头。梁若撑着伞俯下身来,见白凝轩眼袋发紫,浑身止不住地哆嗦,甚是心疼。
“白姑娘,保重。”
梁若不知此时该从何说起,半晌愣是只能吐出一句“保重”。而那个女子面无表情地拔出刺入赵 紫阳体内的长剑,梁若的声音显得更加苍白无力。
“一别之后,二地相悬,只道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
白凝轩轻声哼唱出声来,只她的声线已经沙哑。这曲子梁若也曾听过,是她家乡的小调。那日琴瑟潇潇,只道愁思感人,现时倒胜似诀别。
白凝轩右手紧紧握着剑柄,抱着怀中男人的手臂愈发用力。此时,调不成调,曲不是曲,雨滴击打地面的声音渐渐掩盖一切。白凝轩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啸,听得梁若不觉后退两步。待反应过来,他又急忙靠近了些,重又为她撑好伞。
“白姑娘......节哀。身子要紧......”梁若俯身道。
“他说要他的命......他说要他的命......我知道有这么一天的,我知道的......我准备好了......真的......”白凝轩目光凝滞了,嘴角不住抽搐着。
梁若不忍见其悲痛至此,却又难以启齿。始终原委,面对白凝轩,梁若又该如何描述?又能如何描述?
“赵兄这一生......有很多迫不得已的事情为难着他,他也没有办法。或许对他来说,这也是一种解脱......”
谈起那个男人,梁若亦知其路途坎坷,其临终前如释重负的神情梁若怎可看不出来。若说这之中还有什么是梁若不明白的,那就是明明他很在乎她,却偏偏还是要选择这样的结果。即便梁若再怎么重申不希望他带着白凝轩逃逸,可若以赵 紫阳的角度出发,又何有不为之理。
雨中,白凝轩抱着赵 紫阳的尸体痛哭流涕,梁若劝之不得,又不忍只身离开,便在一旁静静守候着。
直待大雨渐小又消于无形,白凝轩煞白的脸上已看不出丝毫情绪。她的眼眶稍显浮肿,嘴唇冻得发紫。
“赵兄的尸首会有人来处理的,白姑娘,我送你回去吧......”梁若小声道。
白凝轩的身体微微颤了颤,轻哼一声,“水榭,终究是个什么地方......”
“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它算是庇护之所。而对于赵兄,怕是解脱之地吧......”
梁若不知道自己这番定论是否准确,但见过了那么多旧日王孙贵胄在此,有如白凝轩供现时权贵享乐的,亦有不少如赵 紫阳这样的。总之,水榭有乱世中难得的平静,有不予时事的荣华,却唯独没有自由。
“那么你、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我......”
梁若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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