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后,聚在村外的访民散的差不多了,零零落落的。庞大的上访部落昙花一现,总是让人感觉惆怅。那天晚上,我和阿玲登上村北的山坡,看着夜色里的数点灯火,轻轻地吟唱起来。
阿玲问我:“你唱的什么?”
我说:“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阿玲说:“听起来挺寂寞的。”
我说:“是,挺寂寞的。”
“你寂寞吗?”她在黑暗中问我。
我想了想,“有点寂寞。我明天就要回去了。办手续,结案子。”
“你的案子结了,还会回来吗?”
“回来吗?我不知道……”我苦笑一声,“回来吧,可是我回来干什么呢?我没有案子了,也不需要上访了,我已经不是一个访民了。”
“你不是访民了,也可以回来看看我们的。这里的人都记得你。”阿玲幽幽地说。
“嗯,我回来看看你们。”我强装笑颜道,“算是慰问吗?”
阿玲没有说话,我也没有再说话,就这么沉默着,沉默的像这黑夜一样。我想找些话说,却不知道从何开口,只能叹一口气,徒劳地看着前方。忽然一声尖啸,不知道谁家放的一枚烟花在空中爆开了,光线如剃刀一般划破夜色,把大地照得如同白昼。我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去看阿玲。
我看见了她的眼睛,里面映射的光芒一闪而过,天空转瞬间又沉入了黑暗。我忽然间有种想抓住那光明的错觉。紧接着第二枚烟花又在空中爆开了,白昼,阿玲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一直以为我死了,跟这黑夜融为一体。经历的事情太多,足以让人的神经麻木。可当白昼乍现,阿玲轻轻握住我的手,我发现自己还活着,顽强而痛苦的活着,连头发根子都在战栗。
顷刻之后,我把她拥进怀里。
光明再次消失了。黑夜像瞬间翻转过来的幕布覆盖了整个天空。
“明朝,你要回来,等你办完了事情,就来找我。你会来找我吗?”阿玲在我怀里喃喃说道。
“我会来。我一定回来找你。”我在黑夜里吻着阿玲的头发。烟花再也没有升起。
我吻着阿玲的头发,用手轻轻滑过她的脸庞。她哭了,无声的眼泪在黑暗中洇湿了我的胸口。阿玲伏在我的胸口,轻轻啜泣着:“明朝,你一定要回来找我……”
我用嘴唇蹭去她的眼泪,轻轻地说,“会的。”
阿玲忽然间就泣不成声,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她的坚强和勇敢都没有了,就像一个普通的女子那样哭着,一边说话,断断续续的说话:“我……你要回来找我……明朝……我记得你……我不会忘了……你说要回去的那天我就知道……我想你了……明朝……你记得一定要回来找我……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跟你回去……种一山的树……”
我紧紧的抱着她,我在装得像个男人,我在拼命忍住自己的眼泪,“我一定回来找你,相信我,我一定回来。阿玲,我带你一起种树,种一山的树。”
我抱着她。她已经不是队长。
她是我的阿玲。
第二天走的时候,我悄悄的,谁都没有惊动,只有亮亮一个人去火车站送行。站台上,并不沉重的行李在脚边晃荡。一辆发往南方的列车呼啸而过,带起了一阵冷风。我裹紧了衣服。
“回吧,亮亮。”我眯着眼睛。
亮亮叹一口气,眼睛看向别处:“还真有点舍不得。”
“嘿,跟我还玩什么儿女情长。”我拍拍他肩膀,“又不是不回来了。回去办个手续,拿下山头,我还是一个自由身。”
“你已经不是访民了,还回来干嘛?”
“你本来就不是访民,那在这干嘛?”
亮亮笑了:“我是为了艺术。”
我没说话。但我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确切一点说,是为了谁。
“说实话,上访村已经离开不你。”亮亮丢过来一根烟。
我点上,慢慢吸着,“你要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
“看情况吧,或许还得有个一年半载的。这里有最好的素材。你知道的,拍纪录片就是费时间。”
我说:“亮亮,帮我一个忙。”
“你说。”
“不管出了什么事,答应我,帮我照顾好阿玲。”
“嘿……”亮亮笑了,被烟呛了一嗓子,“你让我照顾她?她一根手指头就能打我仨。”
“亮亮,答应我。”我正色道。
亮亮抿抿嘴唇,拍拍我说,“你不是说就回去办个手续就回来吗?怎么搞的跟生离死别似的。好,我答应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帮你照顾好阿玲。谁敢欺负她,我就打谁。”
我笑了,能感觉到脸上的笑纹在寒风中如藤蔓般蔓延。我狠狠抽了一口烟,弹飞烟头,让它看起来就像一颗苍白的流星。接着提起行李,我登上火车。
火车启动的一刹那,我的心跟着颤抖了一下。我忽然莫名其妙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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