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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少年就引着两三江湖豪客入座看茶。上座前还细心地擦了擦座位上莫须有的灰尘，然后恭敬地站在一众豪客身后。风尘布搭在胳膊上，眼睛却盯着豪客们腰间鼓鼓的钱囊。
这跑堂少年也不着短打，穿了一件似袍非袍的长衫。身量不高却生得星眸皓齿，墨瞳里透着柔柔的笑意。虽说穿着古怪，倒也显得有几分俏皮，不惹人心生厌恶。
“这小鬼头，俊得像个娘们一样，就冲你这伶俐劲，看赏。”
说完，客人们扔出几角碎银子。少年拿起风尘布飞快抹过桌面，碎银就从桌上消失不见。
花娘没让陈妙真做些粗重活，甚至还找了件素絺长衫让小道士罩上。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瞧着也还顺眼，跑堂时颇为招人喜欢。花娘正在二楼看着已经向生活妥协的陈妙真，嘴角微微笑着。
原先只道是这孩子初出山野，不通世故，甚至还有几分稀里糊涂。没想到竟然适应得如此之快，这丰厚得油水也就由着他了...谁要自己打心眼里喜欢这清爽的孩子呢。只是若葳这丫头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总是喜欢得罪人，若是有这孩子几分聪明就好了。
几场戏结束后，陈妙真来到戏院对街的酒肆之中，这里的烧鹅在江宁城中颇有名气。小道士掂了掂碎银，挑了块最小的，放在柜台上。
“掌柜的，烧鹅，来只最肥的。再打一壶陈年青梅酒，一起装好。钱不用找。”
“哟！小道姑，今个发财了？”掌柜扫走碎银，笑眯眯的打趣道。
梨花肆附近的商贾都认得这少年。这少年未满舞象之年，最近在梨花肆做点杂活。平时喜欢穿件长衫扎个道髻，偏偏生了一双凤眸，无甚男子气概。
“不要叫我道姑！”陈妙真脸色阴郁起来，仿佛世间一切的美好都已远去。
“好嘞，小道姑。备肥鹅一只，上好青梅子一壶。”掌柜扯着公鸭嗓子冲着内厨嚷嚷，还特意加重“道姑”两个字。
陈妙真鼻头微微皱起，一双狭长凤眸不自觉半眯着，左手飞快结起了指诀。相传此诀若成，则会降下九天玄雷，粉碎世间邪恶。
“我———临！”陈妙真对着掌柜一弹指，毫无反应。
“临———！”小道士不甘心，继续比划着。
“我再临———！”天空晴朗，无事发生。
陈妙真抠了抠头，拿了食盒转身离去。
唉，多好一孩子，就是脑子...掌柜的看着小道士的背影感叹道。
张麻子喜欢吃烧鹅。今日陈妙真挣了不少银钱，就买了只肥鹅准备孝敬他，也算是感谢他一直以来的照拂。
张麻子住在城南。回城南，自然要路过安居坊。
梨花肆也算得上是烟花柳巷之地，纸醉金迷一片歌舞升平。讽刺的是数墙之隔就是安居坊，这安居坊则是专门用来安置无家可归的流民。宁国十分善待这些苦难之人。若是孑然无依，食不果腹，都可来此处求条活路。酒肉看不见，白馍馍却是管饱。
日头已经偏西，但天气还算暖和。三五个小乞儿吃饱了馒头，正在安居坊门口打闹玩耍。这些乞儿多是流民的孩子，还有一些是军中之后，连年的战火导致家破人亡，久而久之就流落至此。
其实安居坊是管吃管住的，只是这些乞儿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不肯长久住下。也许是不愿意受到约束，宁愿流落街头。
有心慈面善的婶娘路过时，常常会向乞儿们手里塞上几块饴糖。此刻，几个乞儿正为了一块饴糖发生了争执。一个不小心，其中一人被推搡在地。
陈妙真刚好路过，这小乞儿就摔倒在他脚边。
“嘘，不哭。不哭...不哭就有好吃的。”陈妙真抱起了泫然欲泣的小乞儿，轻轻刮去了还在眼眶里打转的水珠，又从荷包里掏出一把从戏院里顺来的五香蚕豆装进乞儿的布兜里。
可一起身，不小心撞翻了食盒的盖子。肥鹅浓郁的香味瞬间迸发出来。
平日虽然有馒头果腹，但这油汪汪的肥鹅可不是随便能尝到的东西。一时间，几个乞儿都痴痴地看着烧鹅，口水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乞儿之中有一人身形稍高，一直坐在坊门边的石料堆上。其他乞儿争执糖果时也未曾转头，仍旧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一本破旧的青皮册子。此时烧鹅的香气传来，看书的乞儿肚子也不由自主地“咕”了一声。小乞儿羞红了脸，瞪了一眼看着自己的陈妙真，又强迫自己转回头，不去看那食盒。
能识字，还有几分脾气...陈妙真微微一笑，心中了然。小道士从食盒中拎出烧鹅，用油纸一裹，然后轻轻放在会脸红的乞儿身前。
“帮大家分了吧。”说完，陈妙真站起身，慢慢离开。
天冷裹麻布，天热披草席。生活中有再多的坎坷再多的苦难，小乞儿都未曾同情过自己。哪怕每天就是靠着安居坊的馒头和酒肆中的厨余度日，可是活得自由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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