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德站在我身后始终没有开口说话,他明白,这是当主子的在训斥自己侍从的情势,而雨烟的所作所为,又恰好触动了我最大的爆发点。
雨烟这一路来,其实并没有乖乖呆在我的体内,连身为主人的我都不曾知道它是何时悄悄溜出我脑袋的,并且竟寄附藏身于一只远古炎魔体中。
它不会不知道,一只恶魔,寄附在另一只恶魔的体内会带来什么样严重的后果,而身为它真正主人的我,又会被它在这恶魔体内的一举一动,加害到如何下场。
“江南,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这么做也有我自己的动机啊,并不会完全影响到什么的。”
“不,你已经影响到我了。”
我伸出自己的左臂,一把扯开衣袖,露出自己的皮肤。
霎时,里德和雨烟同时哑口无言,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不知何时开始变得火光燃烧的皮肤。
血管里跳动着的筋脉中,所流淌着的已经不只是血液,而是与那只炎魔相同的恶魔熔岩。
那是在皮层脂肪下不断鼓动串流着的红色血管,而每呼吸一下,手腕中心的脉搏,便如火山喷发般涌动一分。
“江南......你......”
雨烟说话的同时,我的眼前顿时劈来一道黑影,里德紧紧攥着我的胳膊,继而抬起了那双从未如此般异常恐惧的眼神,瞳孔骚动着望着我。
“同体异变了......”
我的手腕被里德攥的生疼,可也只得用淡漠到不能更淡漠的眼睛回望着他。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里德咆哮着,炎魔浑身上下的热度在他身后炙烤,烤出了一道道一层层变形的空间与氧气。
“因为只有异变成功了,才能让雨烟不受毫发之损的从炎魔体内分解。”
“它可以自己自行解体的!”
“它不能。”
“为什么......”里德望着阴森冷笑的我,颤颤到。
我想要收回被他攥住的胳膊,可无奈无论如何也使不上丝毫力量。
孤河之水的沸腾狂啸并没有在炎魔安静的身下变得平稳下来,反而只是狂风大作,吹起成团片片浪花,怒吼着朝西岸而去,幻化成一条狂蟒巨蛇,吞噬两岸生灵。
“因为陨石之森,不会允许它自行强制解体啊。”
伴随着我的一声低喃,远方河水忽而猛啸。
而里德的手,也攥的更紧了,在我的手腕上,留下一道红圈。
“陨石之森或许不会允许其他东西随意进行异体交换,但对我来说,如果想要自行阶解体,是怎么样都可以做到的。”在炎魔的口中,雨烟的声色早已变了个模样,仿若我正在同一个相识已久的怪物对话。而那个怪物并不是我们区区人类所能应付的生物。
那是从地狱深渊爬上来的,被光明永久诅咒的弃子。
雨烟正在用它那理所应当的口气解释着它的所作所为,可却在说了一半后忽然停了下来,连里德攥着我胳膊的手都不由自主缓缓放松,那双开始略微颤抖的瞳孔看着我,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可我们是否真的曾经相识过,里德是否还是那个里德,我又是否仍旧可以是以前的我。
“你是怕你自己会受伤......”炎魔的声音一下子减弱下来,可那并不是失落与失望,而是掺杂着可怖与重新审视的眼光。
我从雨烟的语气与里德的双目中,明显看到了自己在他们心目中的变化。
不,亦或是,他们从一开始便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只不过事到如今谁也不肯承认,我终于在生与死两面的夹击下选择了誓死抵抗,最终暴露出那个最不像自己的自己。
但那却又是最像我自己的自己。
除了这个本我之外,我找不到任何我能投奔的归宿。
那就是在里德的记忆失而复得的同时,我对自己发誓,要用一切,来保护我眼前的这个人,和寄居在我身体里的那头猛兽。
雨烟和里德,是我绝对不能失去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可以。
因此即使我早就知道孤河中那条始终跟随着我们的恶兽炎魔中栖息着雨烟的影子,但我也并没有拆穿,雨烟寄附在炎魔的体内只有两种动机。
一是通过炎魔在地底的动向与行踪,帮我们暗地打探穿越陨石之森的办法,这么做的好处有很多,最大的好处之一是,它的行动可以完全不会惊动这片沉睡的恶魔之口。
谁也不知道陨石之森的魔咒会在何时苏醒,那恶魔之口又何时会喷薄大张,所以唯有此,才能在深入森林内部的同时,带我们穿越死亡之海。
而另一个动机,则是雨烟自身的原因。
“你想要通过寄附在另一只远古深渊恶魔的方法,来增强自己的能量。”
我分明是已经做出肯定的判断,可却嘲讽的带着疑问语气朝它说到。
“你不想因为我的自行解体,而让你自身受到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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