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阴了起来,给这个偏僻渺小的山村更添了几分落寞。抬头看着灰暗的天空,李文仓甩了甩裤脚上的污泥,走到一棵老树下面吸起了烟。
凌晨的那场大雨下得有些突然,以至于李文仓不得不趁着天还没亮就跑到田里去排水,生怕老天爷乖戾的脾气误了今年的收成。
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后腰,李文仓脸上的表情也是痛苦万分。这种毛病一旦落下,遇到天气不好的日子就只能老老实实地趴在家里等着雨过天晴。
感受着腰间传来的阵痛,李文仓捏着手里的烟,放到嘴边猛吸了两口试图麻痹自己。他知道这是无用功,可是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毕竟田里的庄稼还要靠他来照顾着,否则的话今年的春种就糟蹋了。说到底农民还是要靠老天爷和自己的双手去吃饭的。
熄灭了手里的旱烟,李文仓挺了挺腰板儿,扛着锄头继续向自家的田里走去。下过雨的泥土变得比往常更磨人了些,粘稠而又沉重。
“春雨贵如油啊,春雨贵如油……”
李文仓一边刨着排水渠,一边哼着小曲安慰着自己。至于春雨是不是真的那么珍贵,手里的锄头早已告知了世人。
其实李文仓本可以不来管自家的田,反正家里的粮食还够吃的。他是个勤劳的人,再加上妻子也会过日子,这么多年来家里的余粮和银钱到是存了不少。
只是半年没有收成,还不至于让家里人饿死。李文仓不信鬼神,对于老天爷的心气儿他更是没有心思去在乎。他只想多存一点儿粮食,多挣一些钱。
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夜晚,李文仓和杨凤霞终于是达成了一致,决定养着女儿一辈子。他们不是非要将李柔捆绑在身边,只是二人害怕一旦李柔离开了他们,就再也回不来了。
一想起江万里那座孤坟,李文仓的心情就会低落几分。那座坟墓实在是太荒凉了,一年四季除了杂草之外,便只有杂草的枯根留在上面。
看惯了飞鸟迎空,也见多了雨雪消融。那座坟墓的主人最期盼的人却始终不曾回来过。李文仓并不是责备江桐,对于江桐来说或许他不回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这个村子曾赋予了江桐生命,可是却也赐给了他太多的伤口。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李文仓也有理由相信,江桐是不会忘怀过去的事情。
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天而降,李文仓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撑着锄头抬头看着天空。老天爷最近的心情确实不算太好,李文仓笑着摇了摇头,扛着锄头便准备回家。
一想到家里妻女正在等着自己共进早餐,李文仓的心情倒是欢愉得很。或许把闺女留在身边才是最好的选择吧,毕竟李柔是个女孩子。
李文仓不指望着她能赚钱养家,他只希望李柔可以健康快乐地生活。至少不会受到那些肮脏和丑陋的污染……
外面的世界固然美丽,可是最温暖的始终是自己的家……
回到家里,李文仓挽起了沾满污泥的裤腿儿,在院子里洗起了脚。杨凤霞听到外面的动静,便从架子上拿了两条干毛巾,准备给丈夫和女儿擦脸用,
“文仓,你回来啦……”
“回来了,凤霞,帮我烧锅热水,腰疼……”
听到妻子温柔的声音,李文仓抬起头冲着杨凤霞咧嘴笑了笑,转而继续洗着脚。杨凤霞并没有急着帮李文仓烧热水去,而是站在门口又张望了一会儿,
“柔柔呢?”
见李柔没了身影,杨凤霞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便赶忙问着李文仓。听到妻子的问题,李文仓也跟着愣了一下,
“柔柔?她不在家吗?”
“我看天快要下雨了,就让她给你送雨披子去了,你没看到她吗?”
看着李文仓那副毫不知晓的样子,杨凤霞的心里更是急了起来。将手里的毛巾扔给李文仓,杨凤霞迈开步子便想着出去找李柔,李文仓见妻子这幅慌乱的样子,赶忙伸手拦住了她,
“你在家好好待着,我去找闺女……”
拍了拍杨凤霞的肩膀,李文仓也顾不得刚洗干净的脚,直接朝着门外跑了出去。刚到门口,李文仓就见到了一个熟人一脸慌张的朝他冲了过来,
“老李!老李!不好啦!”
“咋了老张?出啥事儿了!”
看着老张一脸着急的样子,李文仓赶紧扶住他的肩膀问道。老张捂着胸口,大口地喘息着,好不容易顺过了这口气儿,便握住了李文仓的手说着,
“我……我从田里回来的时候,看见……看见陈福旺背着你家闺女跑他们家去了!”
“看你闺女那样儿……好像……好像是让陈福旺弄晕了……你快看看去吧!别回头出了什么事儿……”
还没等老张把话说完,李文仓便折回了院子里,从墙角拿了一把镰刀又重新跑了出去。杨凤霞看着门外焦急的二人,便走过去向老张问了问情况。
老张看着杨凤霞那一脸担忧的表情,自然而然不会告诉她事实,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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