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便是介绍情况了。这种事情自然是越密越好,安排的是一件比较荒僻的偏厅,很阴也很静,偶尔从街市上隐隐传来几声吆喝声,稍稍给这里增添了一些人气。
桌子上摊开的是一张简单的城南各地的简图,连带着标出道路河流而已。粗重的红圈边都有注释,标明的是驻兵所在,地方衙门所在,以及通州的粮仓所在。较细些的圈子,边上都标的地名。毛昶熙朝熊有能一示意,便算是开始了。
“卑职眼下只跟到一个点,道有点远,便是*西红门左近一个废河道边,地方叫张各庄,聚了有七十多人,老弱妇孺二十来个,精壮些的小五十,有械,还有一杆鸟铳,点不点得着不晓得。因是不敢惊动,所以没有跟地方问起。”
西红门这个地方林山后世知道,在南四跟南五环之间,有次跟朋友去亦庄路过过,想起来还真是有些远的,略想了想位置,沉声问了一句道:“都是那晚上的那起子回子?”
“回大人话——”熊有能微微点头,指了指南面些的一个大红圈道:“卑职看了有小半晌工夫,偶尔有几个妇人出来,都是回妇打扮。太远听不出来口音,不知道是不是那伙子一起。”
“嗯,那晚上咱们听他们的口音,似乎便是京畿一带的。不过你这么说的话,倒像是外地流过来的,梁大人——”林山看了看不太熟的梁同新,把话权交给这位年岁最大的人,他也是顺天府刑名长官,对地方上要比自己来的熟悉。
“万明寺的事过了之后——”南方人的口音比较重,好在中气很足,老梁看了看地图道:“那起子人没有人去跟,所以咱们眼下有些睁眼瞎的味道。但既是如今承林大人的见教,有了这么个线索,顺天府地面上的事,自然动静越小越好。叫我看,这么说的话,恐怕不止一批,恐怕我们做这个主,还是要把情形估摸清楚。。。”
他的话很明白,这个事不是小事,眼前也摸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图谋什么,而且,这三个人似乎也做不了主。
不过他话说的有些冲,又隐隐有万明寺那晚上处置不当的缘故,毛昶熙脸上就有些不好看,正要说话时,林山给他垫了一垫。
“嗯,我疑心是冲着漕粮来的。”林山心里转了一转,轻咳一声,看了看毛昶熙道:“所以持重未必是好事。我的意思,咱们恐怕得两路走,一个是南城巡检司里,总有知晓些情形的人,得查核。刑部那头我负责,英良的嘴总要撬开来。但这些都不是一时半会能有消息的事。漕粮这两天恐怕就得到京,怕延搁久了要出事。所以我以为,还要有一路,拿!老熊说的这一起子,不能纵放,拿到手里问!”
其实他本心里是倾向于后一路的,相信毛昶熙也是如此。英良牵着藤带着瓜的,一时半会问不出什么来。这么说就是照顾梁同新的面子了。
果然,毛昶熙经过这么一垫,脸色好看了些,点点头在地图上用指头戳了戳道:“这里离京师也就十来二十里路,点齐了人马一下午的事!如今这个情形,不见的打草惊蛇就不是好事!”
“那也得有人——”他说话是一贯的高声高调,很有些目中无人的气势,这样的脾性放到地方上独当一面是好事,但在北京这种地方,就有些不自在了。梁同新这一句回话也有了些抬杠的味道:“京城里没有能动用的人,顺天府不要说不能打硬仗,就算有这样的人,那也得维持各路粥棚,这一路更是耽误不起!再出一个万明寺谁吃得消?”
这番话一说,小屋子里头顿时就静谧了下来,眼看气氛不好,林山朝熊有能使了个眼色,吩咐他将几个办事人先带出去,他不像梁同新和毛昶熙,对这些事情有着各自攸关的关系在,所以在这时候还能保持一份清醒的头脑。
在屋里踱了两圈后,也大致想得到今天何以梁同新会在这里,何以又会跟毛昶熙抬这个杠——他是通判,京畿地面的刑名治安都是他的责任,万明寺他不在已经有失职之嫌了。免不了的会对自己和毛昶熙这两个有一份情绪在。
但他毕竟是这份官职,万明寺那是突发事件也就罢了,老是不通知他,这不尊重同僚的名声传出去,往后人还做不做了?
事情往往就是坏在这样的来来去去之中的。偶尔与毛昶熙对视一眼,隐隐都能看见彼此脸上的无奈。
所以通了通思路,诚恳的对梁同新道:“矩翁,您看这样可好,这事出在顺天府地面上,又是万明寺那一起子连带出来的事,静海和我这边自然要多担些责任。但眼下情形着实是如此,漕米初一到的天津,今儿是初四,您想想,万一这出个什么乱子,咱们这更是担不起这个责,对不?这样,咱们还是求稳——”
梁同新号矩亭,叫他矩翁是后辈的敬语了,但林山这个身份虽说年纪不大,但因为有个老前辈老子在,辈分却很高,所以梁同新不敢倨傲,道了一声不敢,打断道:“心北你说万一出什么乱子,敢问一下,是不是通州大仓,叫我说,咱们现下行文给仓场会知,请他们提高戒备也就是了,要是真依你们的意思,这顺藤摸瓜的拿下去,要造多大一场杀孽?”
这就没法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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