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退回一分半钟前。
那是最紧张最宝贵的一瞬间。
僵滞的战局不容犹豫,但卫风忽而薄唇紧抿,不发一语地将“W”重新调了回来,“驯龙者2号”审时度势,也退回了安全区。
不到三秒的休战时间稍纵即逝,就在程之川以为卫风会从正面出击的时候,他神思一松,相应地将“驯龙者2号”的武器打开,高举着迎面而上!
然而几乎是在他启动铁甲的那一刹那,就意识到不对劲了——眼角突突直跳,后背蓦地绷紧,如同野兽般待战的姿势让他看上去如临大敌。
眼前一花,“W”又一次高高飞跃起来了!
不是迎面进攻,不是正面交接,更不是侧边滑行,而是空中飞跃,目标直指“驯龙者2号”的机身尾部!
脑中噼里啪啦闪过无数念头,程之川危险地眯起双眼——这小子!原来,一切都是盘算好的!
从一开始的打断“驯龙者2号”的启动操作,根本就不是为了先发制人,而是先在“驯龙者2号”的机身上做一个标记!一个最后一次进攻也如法炮制的标记!
“驯龙者2号”确实做了双层保护壳,但是由于机身的重量有比赛规则限制,即不得超过110KG,因此在最终的包裹材料的选择中,虽然选择了最轻量级别又保护性最佳的那一款,却也无法将整个机身的每一部分都包裹起来,只能选择最关键的几个部位进行双层保护,因此,最终让尾部成了最薄弱的一处!
可是,这么短的时间内,卫风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程之川甚至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
只觉得操纵杆无论怎么操纵,“驯龙者2号”仍然被“W”密集的攻击所笼罩!
机身哐当作响,尾部颤抖的频率,动摇西晃的武器,足以表明这是一次绝妙至极的进攻!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竟输得这么彻底!原来卫风早已看出了“驯龙者2号”的构造弱点,他从头到尾就是冲着“驯龙者2号”的尾部来的!
这样诡谲恶劣乃至血腥的战术,就像荒野丛林里的鬣狗!程之川记得,那种生物最擅长群体作战,为了能在群体中抢占先机,斩获猎物,就会紧盯着猎物的尾部肛门,一旦拿准时机,扑地而上,尖锐的唇齿能将猎物的内脏一瞬拖曳出来,在猎物还清醒的状态下,一寸一寸,一分一分残忍地吞噬下去!
“咚——”
卫风成功了。
程之川浑身发冷,他突然想笑,笑着笑着,便冷漠地抬眼朝前看去。
对面的操作室内,少年长身玉立,清隽的面容掩在玻璃之后,只有一双明锐至极的黑眸,透彻而冷静。
注意到他的目光,卫风不紧不慢地挑眉轻笑,没有挑衅,没有得意,只是一种再自然不过的笑。
越是这样,才越显得他有多狭隘自私。程之川听见自己内心一声久违的叹息,那是一种输给自己的无奈。
他知道,有些事情,无论如何都躲不掉了。
就像他终于不想清醒地看着自己被噩梦吞噬了。
众人还未回神,程之川就已经放下了操纵杆,转身推门离去。
他的身后,战局一目了然。
“‘W’液压穿刺成功!”仲裁席上,一名经理人的高喊彻底打破了全场的沉默!
“‘W’液压穿刺成功!”
“‘W’液压穿刺成功!”
“‘W’液压穿刺成功!”
“‘W’液压穿刺成功!”
……
一声声自发响起的呐喊!一句句声嘶力竭的叫好!一道道陌生又热血激情的高呼!
是他欠林焉的。
这一次,终于还给他了。
程之川驻足远望,在很久以前,这样的盛况荣耀,就不属于他了,他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来,他所得到的,本该是林焉的。
而他这七年来,一直躲避着铁甲,躲避着格斗,其实真正想躲避的,是从前那个为了胜利,而蒙昧良知的自己啊。
……
“程先生,请您留步。”
一下台,闪光灯晃得程之川有些眼疼,他缓缓停下脚步,几家等待已久的媒体朝他举起了话筒。
他刚要说话,就看见余意跌跌撞撞地从身侧跑过。
“小心……”程之川刚要伸手去扶,风从耳畔掠过,女孩的发梢擦过他的下颌,酥酥麻麻的感觉一下子从接触的肌肤直击心尖。
程之川微微晃神,扬眸看去,刚从操纵室出来的少年,像是早已预知了一切,站在台阶上,好整以暇地抄起手来,尤带笑意的黑瞳里映出女孩激动的小脸。
余意便像个迎接勇士凯旋的小粉丝,一路奔跑,轻快地扑进他的怀里。
“哟,这么热情啊。”卫风伸手搂住她的腰,一上一下的位置,抱得得心应手。
余意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喜悦惊讶:“你做到了。”
她重重地又一次强调:“卫风,你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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