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老爷子这次是真捱不过两日了。
林九来的次日,就见着了君晔亲娘。
是极为富态的夫人,身上佩戴着首饰,身上有好闻的熏香。她脸上带笑,不见有丝毫的哀伤。
君晔却不愿与她站在一处。见着林九被她拉住,又非常不高兴地要带林九走。
老夫人眉目慈善,笑道:“好姑娘,我儿子拜托你了。”
林九郑重地道了声是。
待人走了,林九就开始整顿家宅。
怎地她此前也是杀手身份,对于山庄可埋伏的地方,可刺杀的手段,早已查得明白。虽无实战,但理论还是十分丰富。
这不,带着一列小分队,围剿了一个有一个刺客。
然而终有漏网之鱼。
待她意识到不对,带着众人赶到时,君晔口舌间尽是白沫。他撑着最后一口气道,“别怕,等我。”
长留山制毒是第一高手,解毒却也是不差。林九看出他中了剧毒,甚至连成分都能说清楚,可她手中并无趁手的解药。慌乱间,她自怀中取出了另一味剧毒,填入了君晔口中。
侍从拦住她时,已经晚了:“你给主子喂了什么?”
她说了毒药的名字,侍卫却彻底慌了:“你要害死主子了!”
林九神志恍惚,总觉得哪里不对。她被人拉开,按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人来人往,君晔被尝试了各种催吐的物事。
她恍恍惚惚,道:“我有那味毒药的解药。”她挣扎着,将刚喂给君晔毒药的解药找了出来。侍从们从她手中抢了过去。
尔后一直浑浑噩噩的。
她再次清醒,是在君晔的灵堂上。
慈眉善目的老夫人一巴掌掴在她脸上,骂她狐狸精。
林九被赶出了灵堂,便跪在屋外。
夜间下起了雨。
此前伺候过她的侍女为她撑伞,道:“主子唤你。”
不对,哪里不对。
林九这般想着,却是哆嗦着跟上了侍女的脚步。
她在山庄待过这么多日子,自认走过每一寸角落,却不知山庄还有这样的地下通道。弯弯绕绕的,就走到了山庄外。
一望无际的大河,河边依着一只小船。
林九每走一步,心就多跳了一下。
待掀开帘子,见着半躺着的君晔时,她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君晔挣扎着想要扶她,却又拼命咳了起来,嘴角溢出血来。
“君晔?”
君晔点头,一扫往日的痴傻,眸子清亮得吓人:“是我。我没死。”
林九扬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君晔侧过头,又吐了一口血。
一旁的侍女上前要拦,君晔却吩咐她出去。
“所以你从来都不傻,傻的是我。那日你中毒,也是假的。偏偏我的‘解药’,才是真的要你命的毒药。”
林九恨声道。
君晔点了点头:“家族争斗已白炽化。我在一日,便一日教他们寝食难安。莫不如就此抽身,绝了那些人的念想。”
“也包括你娘亲的?”
想到那个老夫人,林九不知心中该作何想。
“我娘她……没了我,过得更开心些吧。这么些年,一直惦记着的,便是我能带给她什么。”君晔面色惨白,呼吸都困难,道,“我当年被人推进河中,烧了一段时日,听着她与嬷嬷的谈话。到时这个孩子傻了,再生一个,保得住嫡子的位置便是。便是生不出,有一个嫡孙也是好的。山庄这些年来,片刻也不安稳,也不知有多少是她带来的。”
林九见他没说一句,便要重重喘上一口气,心中不由得有些不忍,便扭过头,佯装透过窗帘望着雨水。
“你一早知晓我的身份,为何不揭穿?”林九问。
君晔道:“起初觉得你有趣,后来却慢慢地,不知何时,心里眼里,全都是你。当时送你离开,却是我觉得形势愈发不好,不得已的。”
君晔摸索着,捉住了她的手,“阿九,平白让你担惊受怕,又以为我变心,是我不好。”
往日里,他的手最是火热。如今中了毒,大伤元气,怕以后都会如此了。
想到这里,林九便愧疚又痛苦。
若是她不多事,他也不会遭这样的罪。
君晔却像是猜中了她的心思,一字一句,直戳在她心尖上,“阿九,你能来,不知我有多开心。”
“我本想,待逃脱了,便去长留山寻你。我听说那个地方,进容易,出难。阿九,我愿意在那里陪你一生一世。”
林九想,我才不想呆在长留山。走时师父说了,莫要再回头。天南地北,山高水长,合该到处走走。
君晔像是蛔虫,再次猜着他的心思,“阿九,我们以后去江南吧,听说那里风景极美。你我看晨风夕月,对酒当歌。啊对了,再生个大胖小子,天天盘他。”
林九终于忍不住,觑了他一眼:“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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