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他的话戛然而止,我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低声道:“殿下,您已经有皇后了,云砚有自知之明,素来不奢求任何分外之赏,我只希望殿下念在我当年拿金牌救过殿下的份上,求殿下放过我的母妃。至于我,您要杀要剐,云砚都没有怨言。”
温怀远怨恨地看着我,忽然笑起来:“云砚,你真是好心计。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怜惜你?”
他朝我走来,身影像是一片压抑的阴云。
我抬起头望着他,温怀远走到我的面前,抬起一只手。
他的手上虎口处因为常年拿刀练剑已经生了薄茧,手背上也有陈年的旧伤。
他捏住我的下颌,朝我低声说道:“云砚,你是我见过最薄情的人,往日里,是我瞎了眼,不知道你这好看的皮囊下,竟有这样一颗恶毒的心。”
我垂下眼睫。
他紧紧地擒住我的下巴,凑近我,声音怨毒,带着一丝恨意,慢声道:“事到如今你还要如此狡辩。云兮本已为我求得生路,可你却又做了什么呢?如果不是你攥着金牌让我私自逃走,惹恼了云皇,云皇会下令杀了我们温家族人?你害死我的亲人,我也要让你尝尝失去至亲的痛苦。”
事已至此,我明白,温怀远已经不再是我记忆中那个粉面玉树的少年了。
他已经气得失去了所有理智。
他放开我,充满快意地看着我脸上的神情。
他转过身,刚要放下酒杯,我便平静道:“害死温家人的,是殿下您自己。”
既是说我恶毒,那我便要恶毒到底了。
我往旁边的桌角处挪了挪,站起来,冷声道:“殿下自己心里清楚吧,害死温家人到底是谁。”
温怀远的背影一僵,手中的金杯发出吱嘎作响的声音,被他的手捏得变了形。
温怀远猛地转过身,掷出那扭曲的金杯。他一把将我推到桌角上,我不知道他何时已抽出了剑,反手抵在我的脖间,怒火滔天地说道:“你再说一遍?!”
桌上的花瓶和琉璃玉塔被撞到摔落在地,咔嚓数声清响,满地碎片。
宫门吱呀一声被猛地推开,云兮立在门口,推开了宫门,双眼通红。
两个宫人似乎想要拉住她,但云兮已经迫不及待地抬脚跨进了门。
我被温怀远压在桌角,披风遮住了温怀远的手。云兮只看到他将我压着,没看见我脖子上的利刃,当即脸色苍白,浑身哆嗦了一下,颤着声喊道:“殿……殿下!”
看着这一幕,她定是肝肠寸断。
她心心念念的如意郎君,一眨眼,就压在我这个旧情人的身上。
云兮泪流满面地望着他,温怀远手里的袖剑慢慢收了回去,他放开我,直起身,没有丝毫想要解释的语气,只是朝云兮带了一丝不悦的声音道:“兮儿,你怎么进来了。”
云兮看着他,目光悲戚,伤心欲绝地退后了两步。
我直起身,被桌角撞疼的背上火辣辣的疼,必然是擦掉皮了。
云兮看着我的神情,眼里燃起了滔天的怒火,她瞪着我,一副恨不得能将我生吞活剥的模样。
我揉揉脊背,温怀远望着她,神色极为平静地说道:“兮儿,我只是在审问她。”
云兮眼眶里猛地滚出两道泪,雨打芭蕉的模样我见犹怜。
我以为她会歇斯底里破口大骂,或是扑进温怀远的怀里悲悲戚戚,却不知道她竟是直接转身,哭着跑了出去。
温怀远犹豫了一下,怨恨地看了我一眼,还是追了出去。
蝉衣战战兢兢地走进房里,将我扶了起来。
膝盖又酸又涩,脊背上也是火辣辣的疼。蝉衣将我扶起来,往自己的若缀宫去。
夜风习习,月光如霜。
蝉衣扶着我,我一瘸一拐地往若缀宫走,走到一半,忽觉得悲从中来,一抹自己的脸,早已泪流满面。
我曾放在心尖尖上的俊俏少年郎,早已经不在了。
蝉衣说,公主,莫要再哭了。
我是不想哭的,可泪水就是忍不住。
最后,我坐下来,坐在满树新枝梨白下,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蝉衣站在我旁侧,拎着灯笼,左右都不是法子,只能一声叠一声地劝着我。
她说,公主,你莫要再伤心了。
她说,公主,殿下现在是在气头上,他如今冤枉了你,日后终有一天,他会知道,公主你当初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他,你才是那个为了他豁出一切的人。
可是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样呢?
他已经是别人的夫婿,他将陪着另一个人白头偕老相守一生。
我们已经再回不去了。
第二天,蝉衣告诉我,云兮昨夜跳湖了。
她告诉我这事的时候,蝉衣正在给我背上的伤口上药。
这消息最初是从太医馆里传出来的,因着云兮跳湖,太医馆里乱成一团,人仰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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