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文的态度一旦摆出来,那就是不容置疑的,老梁虽然跟他不熟,也能从这人的气势上感觉出来。蒋文不太好惹,老梁偏头看了我一眼,试图从我这边下手。
我冲老梁笑了笑,开口道:“我们兄弟俩一个原则,了解一切,才会动手。”
“你们这……你们这还是阴阳先生吗?”
老梁忍不住埋怨,蒋文很自然地回了一句:“这才是阴阳先生。”
我心头一动,下意识看向了蒋文。这才是阴阳先生,一句话,透露出的信息却非常之多。
破四旧之后,世人心目中的阴阳先生,要么是江湖骗子,就靠着点心理骗术混吃混喝,没有一点实际的用处,有的还会骗走老人家的棺材本,恶名罩住。另一种,就认为阴阳先生只管到地方一看,有鬼没鬼判断完毕,能打得过的,抽出法器就干,打不过的,摆摆手扔下一句“这妖邪太厉害,恕老夫无能为力”,收了人家的定金,转身就走。
但真正的阴阳先生,不是任何一方的打手,是阴阳两界的沟通者。只有阴阳先生能和那个世界的鬼神联系,它们的怨恨、愤怒、不舍、苦痛、依恋……无数种感情,只有阴阳先生能转述给活人知道。
蒋文说的没错,这才是阴阳先生,为的是解开心结、平衡阴阳,让无论阴间还是阳世的“人”,都能给自己这一生画上一个或许并不圆满,但落笔不悔的句号。
虽然跟着文财叔那不靠谱的师父,但单说在这条道上的理念,蒋文比我想得更深。或许是因为他从小就在阴阳道上浸淫,见惯了生死百态、人鬼善恶。我不由得对蒋文产生了佩服之情。
老梁不是道上人,他不能理解蒋文话里的意思,嘟囔着什么给自己到了半杯啤酒,显然有些不耐烦。
我也没兴致再跟哄小孩儿似的跟老梁交涉,他之前的轻视和现在的不配合,让我多多少少有点烦躁。我吃了两口菜,也给自己倒上半杯酒,向老梁开了口。
“梁老师,这些事我们是专业的,如果你不相信我们的处理方式,大可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干。不过我需要提前申明一点,现在真正有本事的阴阳先生非常少,如果你想请其他人来做事,可能不仅鬼魂没除,还把自己搭进去;如果你不想做事,我可以保证,之后学校里还会死人,而且一定是你身边的人。”
老梁显然被这番话吓了一跳,举着杯子的手都在发抖。好一阵,他才哆嗦着把被子里的酒喝干,重重将酒杯放在桌上,点了头。
“行,你们要怎么调查?”
蒋文道:“关于这个学生的家庭背景、在学校的表现、周围的朋友……各种你能拿到的信息,全都找给我们。你在当地警局有没有朋友?”
老梁摆钟一样摇头,蒋文思忖一阵,又问:“这个案子的资料会在县警局吗?”
“这真不好说,你们也知道,当时定性是自杀,自杀不属于刑事案件,警方都不会立案的。即便后来因为那学生家长在学校闹事,也不一定会留下什么资料。”
蒋文沉默了几秒钟,似乎也理解县警局的处理方式,向老梁道:“今天晚上,你把我之前提到的资料全部准备好。明天我们抽个时间,到那学生家里去一趟。”
“啊?”
老梁显然有点不乐意,我也明白他的心思,毕竟自己是县一中的老师,和那学生的班主任文老师关系还挺好,现在贸贸然带着两个陌生人上门,他估计不知道该怎么跟学生家长解释。不过,和家长的接触是必须的。
我安抚老梁道:“你只要带我们到地方,不用你出面,我们可以自行去和学生家长接触,这样你也不需要顾虑太多。”
不管老梁愿不愿意,这事都是必须要做的。现在周一,学校因为冯斌的死停课两天,周三就会恢复上课,离周五放学还有三天时间。在这期间,如果我们没能找到解决办法,一定还会出事。
时间不多了。
谈完之后,我们草草吃过东西,老梁就回家准备需要的资料。我和蒋文回酒店,各自冲了个澡,开了窗户抽烟。
蒋文吐出口烟雾,问我:“这事你怎么看?”
“哪方面?”
“老梁这个人。”
蒋文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突兀,我本来以为他是想问我对那学生的鬼魂有什么看法,没想到他是问老梁。我让蒋文问得一愣,没立刻回话。
“我总觉得他在隐瞒什么。”
蒋文有时候看人的眼光特别毒,但有时候又有些过于敏感。
我靠着窗户弹了弹烟灰,皱着眉头道:“你是说,他对这件事的上心程度?毕竟他和那小鬼说过话,害怕也是正常的。”
“不是。”蒋文摇着头,看着窗户外一水的低矮楼房,“你没发现吗,其他几件事,他都说得很详细,包括今天那个叫冯斌的学生的死,即便是从王春海嘴里过了一道,我们也能听出不少细节。但去年的那场死亡,他却没说这么多。”
“毕竟是去年的事了吧?”
“作为一个老师,记忆力是必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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