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奔跑的梁氏小儿媳妇身子一扭,歪歪地倒下,手中的襁褓扔出,跌落在地,襁褓中的婴儿哇哇大哭。
梁氏长子回头望望,一串子弹过来,踉跄几步,也一头撞在地上。
相跟着的梁绍鹏愣愣,一狠心,冲过梁氏小儿媳妇,继续往前跑。
佟新月眼睛的余光,正正瞥见强光探照灯下金大娘再度中枪倒下,悲怆而绝望地大叫:“不要啊!”
“姐姐!”金达子冲过去拉了佟新月,泪水横流:“我们走!”
姐弟三人最后冲进枪声密集的死亡之地。
徐重阳五官痉挛,眼睛的余光瞥见一群滇军士兵快跑到面前,端枪瞄准奔跑中的佟新月,手指颤抖。
佟新月已奔到梁氏小儿媳妇面前。
梁氏小儿媳妇还没断气,眼见佟新月跑到面前,她用平生最后的力气抓起襁褓,跪着举起。
这是一个母亲的本能。
佟新月一愣,条件反射地接过襁褓。
襁褓里的婴儿哇哇大哭着,哭声在这恐怖的夜晚如同催命符咒。现在,不光是城隍城上的新七军机枪班在射击,相邻哨位的六十军也大声吆喝着跑来支援。
荒地如同白昼。子弹在头顶上飞。
在佟新月抱着襁褓迈开步子的刹那,城隍楼上的机枪瞄准了她。
一梭子弹过来,佟新月踉跄一下,腿部连中两弹。
金达子返身,拽着她的胳膊狠命往前奔。
滇军支援士兵呈扇形向荒地追去。
徐重阳瘸着腿跪在地上,枪口瞄准梁氏小儿媳妇,在枪声响起的刹那,他的手却颤抖了一下,子弹打在梁氏小儿媳妇旁边的空地上。
“妈的!什么枪法你?!”刘大柱恨恨地睥睨一下徐重阳,平端着枪。
城隍楼上机枪达达,零乱的枪声中,梁氏小儿媳妇痉挛一下,再次倒在地上,她依依不舍模糊的眼瞳望向仓惶奔跑的佟新月。
襁褓中婴儿凄厉的哭声在遥远的半空回荡,伴着枪声。
梁氏小儿媳妇咽下最后一口气。
徐重阳依旧端着枪,眼瞳睁得大大的。
远远的,在明晃晃刺眼的强光探照灯下,他依稀看见佟新月怀里抱着襁褓,被金达子连拖带拽,和朴实诚一起,跌进东北野战军的坑道——现在,六十军的所有人都再也无法向她开枪。
东北野战军的前沿探照灯亮起来。
双方灯光交织,枪声激烈。
刘大柱和支援的滇军士兵齐齐地开枪射击。
徐重阳朝荒地放了几声空枪,惋惜长叹:“这些流民想逃出城,暗杀了小安子,还扎伤了我。所幸大部分都已击毙。”
刘大柱冷着脸,倒提着枪口站在他旁边:“我娘说……”
安如泰排长在天明后亲自打扫战场,收拢起被击毙的尸体,遂向上级报告:昨遇流民强行出逃,经我排士兵英勇阻击,击毙部分,另有零星流民逃出城。我排士兵小安子英勇牺牲,提请报功;六班班长徐重阳、副班长刘大柱防守不力,给予记过处分,全班“连坐”各罚军棍云云。
那些死在乱枪中的人,梁氏小儿媳妇,梁氏长子,金大娘,以及在长沟子附近找到的梁老板,和下午被当作共军奸细枪决的周思廉,被悬挂在城中心广场暴尸七天,以警示城内百姓。
东城后巷的卫婆婆蹒跚着,她的背驼得很厉害,她的腰几乎拘搂成九十度。她眯着眼,努力地伸直些腰杆,站在远处一个一个地辨认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
然后,卫婆婆又蹒跚着回家,等到天黑的时候独自进入周记诊所,折腾半晌才悄悄回到家里。
当天晚上,周记诊所不知何故起火燃烧。
安如泰排长带着一拔人到周记诊所来,看见的是一地废墟,废墟里还有一个驼背老太婆在捡着垃圾。
站在安如泰排长身边的徐重阳被罚打军棍,本就受刀伤的腿现在又有些瘸拐,脸色却平静如常。
“你是在这里治伤的吗?”安如泰回头,冷冷地问徐重阳。
“不是。”徐重阳摇头,指指那个在废墟上捡垃圾的驼背老太婆:“是这个神婆给医的。”
安如泰不信:“真的?你龟儿子说假话吧?!”
徐重阳平静地说,“当然,得先给这个老太婆送点东西,周围的人都说她是神婆,会用一些莫名其妙的药。”
卫婆婆如聋子一样走过安如泰和徐重阳面前,蹒跚着朝自己远处的破屋走去,她的腰已经弯到九十度,根本看不清面前站的是何许人。
“你知道这次是可以重处你们的,每人打五十棍。”安如泰鼻子里哼唧道,“毕竟你们全班失职,要不是五班和三班赶来支援,只怕会有更多的百姓逃出城。”
“这种事情,谁遇上谁倒霉。我们只是凑巧遇上罢了。那些人饿得皮包骨,不逃也是一个死字。逃虽是往死里窜,总还有一丝侥幸。他们抱着反正都是死的心思,我们又如何阻止得了?只怕以后出逃的百姓会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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