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春沿铁路线到四平,再到开原,走北宁线下沈阳,折向西南,进山海关,再折西到北平,如果一路顺利,花不了多少时间。
但此时的东北大地已经是沸腾的火山,东北野战军各路纵队正在迅速穿插,包围、聚歼国民党领导下的几十万大军。
溃散四逃的国民党士兵逃往东北大地各城镇、山村,隐藏到破败的工厂或无人的民宅里,甚至偏远的深山密林,四处抢劫为生。
东北三省,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长子,此时正奋勇挣扎,经历着凤凰涅槃般战乱之苦,即将浴火重生。
佟新月、金达子、朴实诚、佟玉芝和江大五人从李家屯附近难民营动身南下时已是两周之后。
此前,佟新月丧父失怙,精神受到严重打击,往往白天走出难民营几十里,夜晚又回到东北野战军各卡子附近徘徊,希望寻找到逃城出来的周思廉。
在奔波劳累中又遭淋暴雨的佟新月大病一场。
病愈后,她拿出她娘的牌位,在牌位的背面用匕首一笔一画地刻上周思廉的名字:“爹,现在你看见俺娘了吗?你累巴累夜地养了俺十四年,你和娘也分开了十四年,现在你们终于在一起了。俺会带着你们回北平,回佟家大院。”
佟新月接受了周思廉的死亡。
重新站起来的佟新月,把装着她爹和娘牌位的包袱背在背上,抓了一把土往脸上一抹,头也不回地离开徘徊了半月之久的李家屯难民营。
铁路不安全,不知道哪段铁路被谁家军队占领,而且铁路沿线密布着大量的散兵游通,尽管佟新月身上拿有两种通行证,通行于共军管辖区的“蒋军官兵通行证”,盖有六十军关防印章、通行于国军管辖区的“国军官兵通行证”,但这些证件只适用于正规部队,对那些四处逃窜、抢劫的散兵游勇是没用的。
“要是我能当解放军就好了。”金达子看着一队迅速前进的东北野战军,满眼羡慕,“我就可以保护新月姐姐。”
“你能吗你?朝鲜人。”佟玉芝和金达子较上了劲,讨厌他说的每一句话,“人家解放军会要你这种朝鲜小乞丐?”
“我爹当年就是抗联战士!他是长春人!”金达子恨恨地反驳,“我听到过他们说话,抗联里有共产党。”
“那你爹也不是共产党啊。”佟玉芝满脸鄙薄,“再说了,他是不是参加了抗联还不是你一句话吗?谁又知道谁呀?”
“你?!”金达子握紧拳头,“你要再敢说我爹一句坏话,我就当你不是新月姐姐的姨姥姥,我会揍人的!”
“你敢!”佟玉芝伸伸脖子,傲慢地说,“我可是大清皇族佟佳氏人!”
“好啦好啦。”江大忙拉开佟玉芝,温言责备:“你也是,怎么和一个朝鲜人计较啦?”
“我是中国人!”金达子吼道,“我爹是长春朝鲜族人,我娘是朝鲜人,我在中国出生就是中国人!”
佟玉芝瞪瞪眼,正欲再说一些更加尖酸刻薄的话,看看金达子红眉毛绿眼睛的可怕样子,又硬生生咽下肚。
“我爹和我娘都是朝鲜人。”似乎唯恐天下不乱,朴实诚细声细气地补充道。
走在前面的佟新月回头:“朴实诚,俺们换衣服。”她根本不理睬四人在说什么,直接对朴实诚说道,“你穿俺的花衣服。”
“啊?”朴实诚眨眨眼,不明所以,“我不是花姑娘。”
江大微笑:“侄孙女这样就对了。朴实诚虽穿花衣服,但他是男子,这谁都看得出来。侄孙女穿男装倒更是好走路。”
十四岁的朴实诚个子和十六岁的佟新月差不多,两人迅速换了衣服,佟新月又把装有她爹娘牌位的包袱系在背上。
“要不,包袱还是我帮你拿吧?你腿伤还未完全痊愈。”江大温和地对佟新月说。
佟新月摇摇头,顾自往前走。
江大和佟玉芝对对眼,跟上前。
数天后的傍晚,众人来到四平南郊一座高山山顶过夜。
这是一处火山遗迹。
耸立于群山之上的,是灰黄色的流纹岩石,在傍晚的余辉中发出黄金一般的光泽,如同天空下一组穿越时间和空间而来的浮雕,呈现出强烈视觉效果的阵列美感,令人无限感叹和遐思。
而山底,正值七月夏季松辽平原的黄金季节,满目青翠,树木参差,郁郁葱葱,与那些灰黄色的流纹岩石形成强烈的反差。
没人再有心情欣赏美景。
疲劳不堪的佟玉芝一头倒在地上,捶着腿肚唉哟唉哟叫唤:“这是什么事呀,干嘛要受这个苦啊?!”
“姐,你休息会,我下山去找点吃的果子来。”金达子对佟新月说完,朝朴实诚扭扭头:“你也得去找吃的,你是朝鲜人,是大男人。”
朴实诚指指自己的鼻子,嗫嚅着问:“我是大男人了?”
“找到东西别乱吃,拿回来给俺看看,不然毒死你俩个小朝鲜!”佟新月对着金达子和朴实诚的背影喊道。
江大张张嘴巴,听出佟新月
>>>点击查看《重生与新生》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