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徐重阳新任侦察连一排长,曾带走通信连一十九人,带走了通信连的大廖和宁其远两个排长,换句话说就是通信连三个排长都一起走了,安如泰哪里是毫无怨言,他简直就是气得吐血,天天朝陇大昌甩脸色。
此时,大敌当前,他拿话堵住徐重阳,要从侦察连回调人手。
陇大昌的利剑眉垂下。
陇大昌的眼神令徐重阳心里一恸——陇大昌是何等英雄气慨的人,而连日的残酷战斗,让陇大昌损兵折将,连撤退都无法保障,作为曾经赫赫有名的陇氏滇军首领,他是何等伤心。
陇大昌已无将可调,无兵可派。
无奈地,徐重阳第三次点头。
陇大昌也点点头,他需要重建三营,可是,他又不愿意侦察连失去战斗力,侦察连是他的拳头连队啊。
“你想调什么人,你说,我拼命也给你,就算是我,也可以到侦察连当战士!”陇大昌重新抬起头,朝徐重阳说道,这次,他没有再咆哮。
徐重阳的视线转向会议室其他营连长。
所有人都埋下头。
没有人可以给他多余的兵。他知道。
“我侦察连还有一百四十八人,是全C团最强大的连,”徐重阳收回视线,坚决地说,“团长但有令出,侦察连保证完成任务。”
陇大昌点头,眼中有一丝星光闪烁:“大家——行动吧,我们C团不会被打光的。”
营连长们低头陆续走出会议室。
“徐连长,”陇大昌叫住徐重阳。
徐重阳手拿帽子站住。
陇大昌走到徐重阳面前,扭开他的光光头,有些吭哧:“马采山,他临死时说了什么吗?”
“他说你是个混蛋。”徐重阳平静地说。
陇大昌咧开嘴,徐重阳以为他会流泪,他可没见过身为一团之长的陇大昌有过任何软弱的时候,除了刚才。
但陇大昌没流泪,他微笑了,笑容里是一种古怪的神情。
“他小时候就这么叫我的,他说我是混蛋舅舅。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把他弄哭了,他就这么叫我。”
徐重阳很讶异,得到混蛋称号的陇大昌居然很欣慰,他有些不自在地换换脚的重心,“你知道他很勇敢!他一直战斗在最前沿,担任观察哨,还亲自杀敌。”
“我当然知道。”陇大昌叹息一声,“他小时候见杀猪杀鸡就会晕过去,他母亲送他来当兵,要我磨练他,我就逼着他上前线,包括第二次,也是我逼他上前线的。一个男人,怎么能因为看见血就害怕呢?”
徐重阳再无话说,他不理解陇大昌,这个强悍而勇猛的彝家汉子,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自己的侄子上前线。
“我只是希望他勇敢些,我没有想要他死。”陇大昌缓缓地说。
“可是你明知道上前线就会死人的。”徐重阳越发不理解陇大昌的矛盾和悖论。
“我当然知道。”陇大昌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叹息着说,“我带出来的兵,都是我的亲人,包括你们——我原来是很讨厌你的,想丢掉你这个包袱和麻烦。现在才知道,连你,我也舍不得丢下啊。”
徐重阳带着侦察连趁暗黑开赴修理山469高地。修理山距汉城约三十公里,主峰473.8米,扼直通汉城的“京釜国道”高等级公路咽喉,是敌我两军多次反复争夺的地方。
作为修理山固守部队,侦察连得到的唯一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守住阵地,没有任何后退的可能。
不计一切代价。意思很清楚明白,与阵地共存亡,人在就要阵地在。
469高地呈西北-东南走向,中间成鞍部,鞍头鞍尾两个山头高度差不多,承担整个C团防御的轴心作用。在侦察连的右翼担任掩护的是安如泰的三营,在侦察连左翼担任掩护的是二营。
隔着公路防守的是B军友军固守部队,以及A团白云山地区固守部队。
徐重阳带三排王永琪守前凸的西峰,刘大柱带一排守东峰,以郭建国代理二排长守鞍部,原九连过来的李胜利仍为大廖机枪排十一班长,带十一班协助郭建国守鞍部,大廖的四排其他两个班作策应机动,宁其远被调到三营安如泰手下任九连连长。
“快,这里挖条坑道,出口稍浅些。这里也开挖!”徐重阳以脚为尺,大约估摸着距离,指挥全连的人连夜备战。要求坑道出入口略低,但进入坑道后却会拐弯呈S形蜿蜒往高处山顶延伸。
“出口低,可以避免雪水进入坑道,而弯曲的坑道可以避免敌人发现坑道后射击,子弹不会拐弯!是这样吗?”王永琪很聪明,总是能及时领会徐重阳的意思。
徐重阳点头,“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这话提醒了我——将坑道往山顶继续延伸,如果说地面是联合国军的优势,咱们就在地下较量吧,赌他龟儿子些不敢进坑道!”
王永琪眨眨眼,“连长,你是读书人啊,你也会说脏话了!”
徐重阳脖子一拧:“我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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