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里安.盖伊悚然回头,月夜下,十步开外,站着一名志愿军战士,而那人,是他认识的,当初在通信连被炸时俘虏他的徐重阳,在徐重阳的身后是一排穿着如乞丐似的志愿军,只是,志愿军手里黑洞洞的枪口正瞄准他。
啪哒一声,艾德里安.盖伊丢下梅斯.佩雷斯。
梅斯.佩雷斯掉落雪地,痉挛几下,闭上眼睛。
艾德里安.盖伊丢下武器,缓缓举起手。
“盖伊——”在艾德里安.盖伊身后,突然飞来一梭子弹,艾德里安.盖伊的两个部属开枪掩护他。
在徐重阳踉跄退后的刹那,借着同伙的掩护,艾德里安.盖伊转身逃跑,连武器都没有来得及捡。
大廖和刘大柱的枪声吼叫起来。
艾德里安.盖伊丢掉他的勤务兵梅斯.佩雷斯,丢掉两名掩护他的部属,独自逃走。
战斗在黎明时分结束,清点战场,敌人扔下二百多具尸体逃逸,三营九班八名战士在阻击敌人中英勇牺牲。
如果不是徐重阳率兵来援,安如泰觉得破鹿山之战是他战斗生涯的巅峰之战,他巧妙布兵埋伏,镇静地守株待兔,以十人一个班的兵力,阻击三四千名敌人,且大量歼灭敌人。
“我还你的人情了。”徐重阳平静地看着安如泰的右腿,“至少,我们都是伤在右腿。”
安如泰喘着粗气,被文书小郑扶着离开。
“至少我觉得徐连长也不是那么讨厌。”文书小郑扛着安如泰的胳膊,然后瞧瞧安如泰缴获的战利品,“这枪你也用不着,不如奖励给我?”
“有种你自己去抢!”安如泰冷冷地说。
文书小郑哑然,他想不明白,在刚才两人决定同赴死亡时,似乎有很深的感情,怎么这转眼间,安如泰又是那种半生不熟的臭样子?
宁其远走过安如泰身边时,停下,敬礼。
“陇大昌那个混蛋怎么样?”安如泰面无表情地问。
“团长说他没事,各人该干嘛就干嘛。”宁其远同样面无表情地回答。
“一般他说没事的时候就是有事,”安如泰冷笑,“我和他同事十年,太了解他了。”
“他只是被炸伤,走不了路,听不清话……”宁其远竭力走得快些,追赶上侦察连。
大廖回头对宁其远点点头。
刘大柱朝宁其远举举手中的战利品,那是艾德里安.盖伊扔下的枪,“我又缴获了一支枪,我要给我家玉莲妹子。”
血污满脸的宁其远笑笑,身子歪歪地倒下去。
“天啦!”刘大柱扔掉武器,忙扶着宁其远。
“让我……死在阵地上。”宁其远艰难地说。
刘大柱看看自己的手,双手已是鲜血淋淋,大叫:“宁其远,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不和你做朋友!”
宁其远被梅斯.佩雷斯射伤,多处中弹,但他鼓着一股气战斗,追击敌人,现在,战斗结束,眼见团部和安如泰都安全,如同一根崩得紧紧的皮筋突然崩断,他鼓着的气泄了,再没有坚持的力量。
宁其远被抬上469高地,佟新月给他清洁干净脸部,握着他的手温和地说:“宁连长,你会好的,你一定会好的。”
宁其远回光返照,留恋的眼光一一扫过昔日的侦察连战友,然后落在安如泰身上。
安如泰那张没有血色的脸此时仍然没有任何表情。
“我……原谅你!”宁其远艰难地说,“九班战士死得其所,请为他们报集体功好吗?”
安如泰呼呼喘着粗气。宁其远说原谅他,可他根本没觉着有什么错,他又何需别人的原谅?
徐重阳和大廖都看着他。
终究,安如泰再没说什么。
宁其远的眼光看向刘大柱,勉强微笑一下。
“你不能死,”刘大柱不知道说什么,还是老话,“你活过来,我们还是好朋友。”
宁其远轻轻点头,又看向大廖和徐重阳,喉咙轻轻涌动,鼓着一口气说完他心里的话:“把我埋在侦察连阵地上,让我和你们一起守阵。这里是主阵地,只要我侦察连阵地不丢失,C团就还在!”
“你会好的!”佟新月拉着宁其远的手,轻轻安慰道,“我让朴实诚送你回后方救护站,朱所长会救你的。”
宁其远挣扎着从衣服兜里掏出他从平克尼.哈迪身上取下来的肩章,递给徐重阳。
“连长……”宁其远轻轻呢喃,“我舍不得死,我想回侦察连。这个,算是我为侦察连立的功,那名美大兵看样子是官,但我不知道是什么官……你收下,可以吗?……”
宁其远没有说完话,他大睁着眼睛,双手颓然下垂。
一张白布盖着宁其远的遗体。
所有人都静静地坐着。
“按他的遗愿办吧。”终于,徐重阳发话了,“北坡找处干净的地方,让他回咱们侦察连,和大家一起守阵。”
“他是我三营的人,”安如泰冷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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