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间有一缕淡淡花香,什么花?七叶想,哦,白栀子。
七叶睁开眼,床头柜上,一大束栀子花,正插在一个干净的酸奶瓶里。
一只萤火虫从敞开的窗户飞进来,停在栀子花上。
七叶抬了抬手,手上正插着输液管。
她在医院里。
“不愧是七叶。”长大的阿蓝站在床边,“掉进下水井,还能活着被拉上来。”
“是你救了我吗?”七叶注意到阿蓝的手臂上缠着纱布。
“下水井就在我工作那家店门口的马路上。”阿蓝笑笑,“不只是我,同事们也帮了忙。”
“谢谢。”七叶轻轻叹气,“不过,这世界真的需要我吗?”
“这世界不需要任何人。”阿蓝一脸认真,“但是,每个人都需要这个世界,也都不可避免地,成为了这世界的一部分。”
七叶咀嚼这句话,心上的结悄无声息散开,阻塞的爱流动起来,流向母亲,流向这世界,也流向自己。她能抵挡任何尖锐的伤害,但唯独,无法抵挡爱的流动。一瞬间,她原谅了阿蓝,也原谅了自己。她感激阿蓝,感激那些伤害,也感激自己,感激这样的出生,感激那些荆棘密布的路,以及一路遇见的人。
“对不起,阿蓝,在你最需要我时,我却给了你一个漠然的世界。”七叶向阿蓝道歉。
“那样就好。”阿蓝看着七叶,“压在我身上的爱和期待太沉重,我承受不起,性情也变得扭曲,还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我才该说对不起。”
“离开学校后,一切看起来都崩塌了,但事实上,崩塌的只是假象,我很喜欢现在真实的状态。不再害怕,不再负罪,我能坦然面对家人,他们也能坦然面对命运,对大家都是解脱。毕竟,谁也无法拯救我们,除了自己。”阿蓝从容地述说着,脸上映出智慧的光彩。
“你还弹古筝吗?”七叶问。
阿蓝摇摇头,笑笑,“古筝也是我伪装的道具之一。”
“不过,《东山花灯路》可真好听啊。”阿蓝又说。
东山花灯路,二胡低沉如叹,笛声悠扬如歌,古筝清澈如诉,七叶默想着曲子的旋律,忽然畅快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东山花灯路不在他处,却在此处,它正是她们走过的路。她仿佛看见,在那条路上,她们踏过的每一步荆棘之下,皆已开出绚烂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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