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道人已经是满头大汗了。他看着祭台上站立不动的四纪,眼里藏不住仓皇和担忧。
不行,对皇室中人施咒还是太难了,殿下的本能在抗衡他的咒术。虽然殿下表面上并无异常,但他清楚其实她已经很危险了,并且她似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教她那么多保命的方法怕是也用不上了。
这样下去,多拖一刻都有可能害死殿下。
站在一旁不敢出声的石珠翠榴也急得握拳咬牙,又不敢贸然开口。还好她们没敢让陛下守在这,不然还得管住他。
突然,咒台上的殿下猛地晃动了两下好似顷刻就会倒下,吓得翠榴尖叫了一声。何道人不悦地皱起眉头,立马就有石珠捂住了翠榴。
很快,四纪又恢复了平静,但依然不如一开始那么稳健,就像浮萍那样轻轻摇摆着,脚跟也愈渐虚浮。
翠榴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一双眼瞪得老大,又见到殿下突然皱起了眉头好似十分痛苦,立马就后悔让殿下冒险了。
不止是她,就连石珠也想就此放弃,再加上何道人似乎已经撑不住了,两个人看起来都岌岌可危。
“不行,不要继续了!道人你停下来吧。”
何道人不敢回头,只艰难地开了口:“此时中止,殿下很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那也比没命好啊!”
喊出这句话的是翠榴,她可是陪着殿下从融国一路杀回来的,怎么舍得殿下就此殒命。
她挣脱石珠想要扯开何道人,这是十分冒险的作法,石珠可不敢让她得逞。
好在吴中令就守在外面,听到动静立马冲了进来,石珠顾不了那么多,让他把翠榴架出去。
三人的牵扯扰得何道人忍无可忍,“你们当真想害死殿下么!”而咒台上的四纪也越发明显地挣扎起来,甚至连台下的火烛都猛烈地晃动,明明这里根本没有风。
“不行,烛光要是灭了,殿下必死无疑。翠榴你来!”
翠榴再不敢造次,老实地护好烛火,可就在她专心致志稳住最后一盏灯时,突然听见何道人大喊了一声。
在场的所有人只觉得头顶扫过了一阵极有压迫感的风,本能地闭上了眼。等再睁眼时,皆怔愣地杵在原地。
咒台上的四纪,不见了。
何道人猛地吐了一大口鲜血,不住地摇头。翠榴急了一把揪住他,“殿下呢?殿下哪里去了?咒术是成功了么!”
她问得太快,让何道人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好在石珠拉开了她,“你好歹让道人缓口气啊。”私心里,她是觉得咒术成功了。
殿下,肯定已经被送到了易沉大人的身边。
可这个问题,何道人也回答不了,这次咒术并不成功,连他也不敢保证殿下去了哪里。
预先想到过的最危险的情况,竟然出现了。但事无反悔,殿下回不来了。
当听到这个消息时,泰安宫中的海儿很是懊恼地大哭了一场,被石珠安慰了好久才罢休,“可姑姑她……”
“陛下,这是殿下她自己的选择,下官相信殿下会没事的,她吃了那么多苦,上天总该还她些才是。”
每一次,都只有石珠最为冷静,她看着陛下,告诉他如今没有殿下镇持信国了,陛下必须担当起来才行。
四方海果然止住抽噎,愣愣地点了头,对,他是皇帝,这是他答应姑姑的。只希望姑姑能有一切如愿。
安抚好陛下,退出泰安宫后,石珠才锁起了眉,虽然嘴上说的斩钉截铁,但她怎能不怕?
吴中令守在殿外,见她脚步拖沓的走出也知她其实忧心不已,上前两步想要扶住她,“你也别太担心,那些劝别人的话不都是你自己说的么。”
石珠摇摇头,她能劝慰别人还能自欺欺人么?以她对殿下的感情,哪里做得到真的宽心。
可在吴中令面前,她又不肯落泪,只努力憋着最后一口气想回到长华殿,却被吴中令拉住。尽管这个动作僭越而无礼,甚至带着几分男女之间的意味。
“你这个人啊,就是要强太过,你一个人回到长华殿只会让陛下和太后更担心,宫里的其他人又会怎么想呢。”
石珠无力挣扎,更觉得心乱如麻,“那我能怎么办,我侍奉殿下那么多年,什么都是学的她,要不是不忍心看她孤独,又怎么会舍得放她——”她说不下去了,深叹着摇摇头,“如今连面都见不到,也不知她如何,真的后悔了……”
她的心情,吴中令怎会不懂,此刻不知是不是受了石珠的影响,竟然也有几分动容,“如果你不安心,我们就去祈福吧,祈福殿下一定平安,也好过你独自一人落泪。”
被说穿的石珠有些窘迫,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吴中令拉着,僵硬地抽回了手。
谁知吴中令好似还没有反应过来,继续说道:“而且殿下她终究还是盼到了良人,没有辜负一番付出。你呢?”
石珠愣了,不知道吴中令这是在嘲讽她也奢望嫁人,还是在劝她不用事事都效仿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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