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牢里出来的赛华佗,拄着根拐杖,一路讨饭走了半个月,这才走到清风镇。
站在清风镇的大街上,他看着自己民济堂的屋檐上那几根衰黄的草茎,在春风中摇曳舞动。
心里蓦地涌上来一股酸楚。
有大难逃生的侥幸,有从九天摔落到地上的恍惚。
民济堂的木格窗不知哪里去了,门扇也龇牙咧嘴的吊在门框上。
像是老年又病弱的自己,赛华佗摇头苦笑“这破屋子倒是和自己现在很相配。”
哆哆嗦嗦走到民济堂门口,赛华佗伸出枯瘦的手,推了推门板。
一下没推动,再推一下,门扇哗啦,咔嚓像是要朝他拍过来。
赛华佗现在的体力,根本不够拿动这木门。
他不再推门,趴在门缝上往里瞧。
屋子里医案上落满了灰尘,几个凳子东倒西歪,屋顶的灰尘成串耷拉下来。
新换的药架子也被灰尘遮的一片灰暗。
不知是自己的眼神不好了,还是屋里光线暗,灰尘又太厚。
那小格子抽屉上的字也看不清了。
除了那些多出来的灰尘,一切都定格在自己走的那天。
赛华佗越看心里越酸,十分后悔自己去打什么官司。
做梦也没想到还有回清风镇,回自己民济堂的一天。
“唉!”赛华佗叹了口气,这药堂里这副模样,也不知道自己的爱徒雷藤干什么去了。
还有那些伙计,得把他们叫来,把药堂收拾收拾。
自己的后半辈子还指着这里呢。
“哪里来的叫花子,赶紧滚开,滚,滚!”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赛华佗听出是雷藤,心里一阵高兴,可还没等他转过身来,屁股上重重的挨了一脚。
他瘦弱的身子一下子撞到墙上,差点趴下。
还没等他缓过来,就听雷藤跟另外一个人说道“黄大哥,您看这屋子位置是相当好的。
不瞒你说,当时我师傅就是从房东手里讹过来的。
要不是那老不死的现在不知死活,我们家的日子又过不下去了,这屋子我说什么也不能做主卖给你。
就这屋子,就这位置,放在以前怎么也值七八十两银子。
现在您就给我二十两,就买给您!”
“我说雷藤,这屋子可是你师父的,你把他卖给我,要是你师父回来了,你怎么交代?
再说,他回来跟我要房子怎么办?”说话的是黄屠户。
“黄大哥,你就放心,我师父这都走了快两年了,要回早回了,他不知死到哪个犄角旮旯了呢,再说他要什么房子?
他的房契可在我这里呢。
你要是看中了,咱们可以一手交钱一手交契。
到时候我跟你去里正那里,把名字一改就成了!”雷藤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发黄的纸张,赛华佗认出,正是自己这药堂的房契。
“你这个不孝的逆徒!”赛华佗骂了一句,抡起手里的拐杖,“嘭”的一声砸到雷藤的后背上。
“哎呀,你个老不死的,今天我把你……”雷藤回头发威,可是等他看清赛华佗那张瘦的脱了像的脸时,瞳孔一缩,眼睛越瞪越大。
“师,师父?是你吗?你老人家回来了?”
雷藤发呆,黄屠户也愣住了,最近只听回春堂的人说,苏郎中被皇上赦免无罪,留在宫中照顾某个娘娘的胎。
赛华佗的消息,是一点儿没有。
人们都在传,说没准赛华佗被皇上处死了,只是封锁了消息,没有外传。
告御状告输了,那还有个好?
雷藤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卖了赛华佗屋里的床铺,家具,炊具。
眼瞅着东西卖没,钱也被他挥霍一空,就又打起了药堂房子的主意。
说也凑巧,他刚刚把黄屠户拉开看房子,赛华佗就回来了。
差一点啊,好悬!
“老子要是不回来,这家怕是都被你败了!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赛华佗抡起拐杖,又“砰砰”砸了雷藤几下。
累得他一屁股坐在冰凉的地上气喘吁吁。
黄屠户一看这情况,房子是买不成了,赶紧告辞回家。
雷藤把赛华佗从地上扯起来,嘴里一个劲儿的道歉“师父哎,人家都说你回不来了,要不就是借给徒弟十个胆子,徒弟也不敢卖你的房子!
回来好,回来好啊,这回咱爷俩重振民济堂。
让那些看热闹的人瞧瞧,咱民济堂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打垮的。”雷藤一边说,一边把门板挪开,扶着赛华佗进了民济堂的屋子。
终于到家了,赛华佗提溜了将近二年的心,终于落了地。
雷藤把地上的一个凳子扶起来,用袖头抹了抹上面的灰,让赛华佗坐下。
然后自己回后堂打了一盆水,拿了个干硬的抹布,开始擦拭屋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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