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星鸾时不时的抬起头,柔纱太过安静,仿佛万劫之地,不曾有任何的希望,不曾有任何的生机,长时间盯着绿盈盈的草原,姜星鸾也是会累的。他总是要抬头,看着天空,一片澄明的蓝色,让他的眼睛变得舒服一些。
时间已经很久了,他就像是不知疲倦一样,没有半刻的歇息,他想这个时候,晋古意会是很狼狈的,那些人要杀他,就仿佛是当年的人皇帝嫄一样,在人间转世已超过六千余年的人皇帝嫄。
当年帝嫄将异族流放,他说北方冰雪不曾融化,异族不得返还,但是北方雪原上出现了一条河流,于是一条山脉出现,将北方雪原上的那一条河流陷入了地下,直到离开了帝嫄誓愿的领域,才看见了河流。
这样的力量,移山填海,天地变色,没有人可以杀死人皇帝嫄,可是终究,他还是死了。
深渊如同裂痕横在雪原之上,不断地散发着血腥的气息,在那一刻,帝嫄是无力的,隐隐约约,他已经知道了天意,人皇帝嫄值得以最悲悯的心,面对最无情的现实,于是,他死了,在北荀山脉顶峰,兵解而死,从此坠入轮回,再一次沾染尘埃。
抛却了信众的朝拜,将自己抛入了渡过的苦海,原本是不该惹尘埃的人,就这样在人间一次次的死亡。
无一例外,每一次都是兵解,这是帝嫄的又一桩宏愿,人间兵解六千年,不为鸳鸯不为仙。
他愿意在人间苦修六千年,每一次的苦修都是无疾而终,最终在自己达到巅峰的时候,兵解而死,不留任何余地。只求可以让封印稳固。
帝嫄不应该发下这样的誓愿的,六千年苦修,无疾而终,几乎断绝了他的归来之路。
人心叵测,古来如是,终究,那些人还是已经忍不了了。
至今为止,帝嫄仍未曾归位。
帝嫄设身为封印,困顿人间不曾归来,对于很多人来说似乎就是两全,异族不会离开封印,人间太平永驻,而他们,大权在握,高高在上,如同苍天。看着人间终生。
而帝嫄,原本的人间兵解六千年,终于变成了到如今整整六万年。
对于那些人来说这似乎是最好的结果,既然帝嫄普度众生,那就让他在人间普度,其余的交给他们就好了。
六万年前,在数六千年,那是帝嫄的誓愿,可是过了六千年,帝嫄转世再不是因为兵解而死。
也不能说那不是兵解,只不过并非帝嫄所愿罢了。
人间,四海升平,歌舞升平,帝嫄便一次次的兵解,愿或不愿,似乎因为他曾经许下了一番誓愿,就理所应当的,一切都由帝嫄所承担。
从无人探究一切究竟公平与否,只是他们习惯了安逸,谁都不愿去做罢了。
人间苦修,生生世世兵解而死,不得善终,何等的惨烈,何等的悲哀,没有人愿意,除了帝嫄,谁还有这样的勇气。
只可惜,他们有代替帝嫄的心,去不曾继承帝嫄半分舍身赴死的气概。
异族离开雪原,最终也不过是一种默契。
搭着天下苍生的幌子,设下冠冕堂皇的绊子,不过是自欺欺人的骗子。
上万年的惨烈与鲜血淋漓才让帝嫄知道,他是对是错,这一霎之间的对错,实在是太过于惨烈。
帝嫄知道自己错了,他们却不愿意帝嫄改正,高高在上太久了,理所应当地归来,也就成了不臣之心。
原是慈悲不该有错的,原是慈悲也是看对错的。
帝嫄的慈悲不曾有错,帝嫄的慈悲大错特错。
万幸之至,尚且有更改的机会。
孤云山原是有一位帝嫄的转世的,他曾在断崖留下一套剑法,不过他死了,剑法也去了。
剑来,剑去,剑折,剑生,剑死。
原本也只有无招,这五招尽数够了,这原本就是以命搏命的法子,要么在剑折的时候死,要么在剑死的时候死,总归是要死的。
那时帝嫄的哪位转世终究用处了剑死,剑死一现,他们死伤惨重,终究,还是死了。
姜星鸾想了想,到了该离开这片草原的时候了,晋古意不能死。
于是他闭上了眼睛,再一次开始了推算,他的推算很快,很是迅速,在这一片平静之中推算,不知道怎么了,他竟然觉得有一些幸运,幸运至极,竟然这么快。
于是他闭着眼睛,沿着神魂所指的方向,他的步子很凌乱,仿佛是一个醉汉,一个瞎子,胡乱的找着自己的路,只要不被撞到就行了。
一个人,在一片空旷的土地上,如同无头苍蝇,胡乱前行,看起来,他的步子很是古怪,看起来,他是一个十足的疯子,但是没有办法,柔纱就是如此,想要从里面出去,就是这样的麻烦。
姜星鸾什么都没想,只是专心致值得沿着神魂的指引,四处乱窜,终于,他找到了一个方向,于是他迈了过去,睁开双眼,眼前一片光明,往后看,柔纱已经没有踪迹。
这里是九曲的尽头,不过已经没有水流流过,就去已经变成了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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