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热汤就能让你给人家卖命?”丁哲看了看罗老六,问道,语气中多少带着一点鄙夷之气。
“对呀,”罗老六看了看丁哲,显然听出了对方的话语中的含意,愣了一下,突然又笑着说道,“老丁哥,我知道你们家是读书人,识字,知道的多,想的也多,但是我们家跟你们不一样,我们家祖上几代都没有认字的,我们这样的粗人不会想别的,在咱们这逃难的一路之上,我就不停的发誓:老子这快要饿死冻死了,只要是谁能让我吃上一顿饱饭,哪怕是给我一口热汤喝,让我暖和一下,我不管他娘的是什么官军还是土匪,还是别的啥的,我这条命就是他们的。”
“那你这条命也太不值钱钱了吧?”丁哲说道。
“你这话我有时候也经常问自己,这爹娘把咱生出来为了啥?辛辛苦苦的养这么大岁数,就为了让咱饿死在野地里给别人填肚子?后来我才明白,人命原来这么不值钱啊,”罗老六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一口热汤就能换一条命,为啥?就是老天爷让咱们这些野草一样的人,捧出一个能让咱们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的人来啊!那句话,乱世的时候……怎么说来着?”
“乱世出英雄,群雄并起?”丁哲想了一想说道。
“对!乱世出英雄,这英雄是啥?英雄是一个人,兴许是王候将相,也兴许跟咱大明的太祖皇帝一个是个老百姓,世道乱起来,英雄出世的机会就来了,但是英雄他就是一个人啊,光一个人他成不了大事的啊!得有那些有本事的人,还有咱们这些连名字都留不下的人来帮衬他,他要是能成了事,天下就太平了,但是咱们要是帮错了人,那还是乱世……”
“你等会儿,等会儿……”丁哲突然向罗老六摆了摆手,回身从棚子里取来两个碗,一口气跑到了河边儿,舀了两碗河水又跑了回来,“没有酒,咱哥俩喝点凉水算了,以前啊,咱们从来没有机会这么说过话,我现在觉得,你这个人想法还真跟一般人不一样,你接着说!”
“别别……我这人连字都不识,以前总听你聊,我这都是瞎说的……”罗老六听丁哲这么一说,立刻紧张了起来,赶紧说道。
“没事儿,现在咱们算是有个窝儿了,咱哥俩儿好好聊聊!”丁哲说道。
“好,那咱们接着聊,刚才说道哪儿了?”罗老六喝了一口水后,问道。
“要是咱们老百姓帮错了人,那就还是乱世,要说这天下兴亡,其实是咱老百姓说了算的啊?我有时候还想,咱们可能生的不是时候,现在天下是皇帝说了算,要是再晚生个几百年,会不会那个时候没有皇帝,皇帝是从咱老百姓里选出来的有本事治理天下的人,说白了,这天下是咱老百姓自己说了算?”罗老六说完,看了看丁哲。
“兄弟!”丁哲愣了片刻,站起身来,给罗老六毕恭毕敬地作了一个长辑。
“干啥啊这是?你给我行这大礼干啥?”罗老六顿时被丁哲弄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兄弟,说真的……”丁哲行完礼,重新在老罗六的身边坐了下来,这一下,说话的语气和举止也都变了一个模样,从之前读书人的那种傲慢清高,变得完全像一个学生一样,“以前吧,我挺看不起你们这些不识字的人的,但是今天,你说的这些话,让我完全改变了想法,我之前就听一些大儒说过,天子,也就是皇帝,是啥?是上天之子,是上天派来治理咱们这天下,这国家的,但是呢,现在皇帝的权利太大,君权过大实在是治理天下的大忌,因为君权过大,那些乱世中起来的群雄其实很多都是奔着君权去的,而不是为了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他们实际上是想享皇帝之权,而不想担皇帝之责……
你这人啊,就是吃了不识字的亏,你要是从小儿就读书的话,现在保准儿就是一个大儒!”
“你可别打我寻开心了,老哥!”罗老六说道。
“我可不是拿你寻开心,真的……”
没等丁哲的话说完,一队沿着河从远处巡逻过来的士兵发现了正在聊天的两个人,领头儿的一位挎着腰刀的人指着二人叫道:“你们俩,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叽叽喳喳在那干嘛呢?”
“军爷,军爷,”丁哲赶忙站起身来,“我们这不是刚刚有了这么个窝儿,这高兴的睡不着觉哩!”
“对,对,高兴。”罗老六也附和道。“我们这两家人一路上一起过来的,家里人刚睡下,我们俩聊聊天!”
“有啥可聊的,赶紧睡觉!”挎着刀的士兵接着说道,“养足点儿精神,明天还得抽人上山砍柴呢!”
“还得上山砍柴啊?”丁哲愣了一下,问道。
“咋的?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不抽人上山砍柴,拿啥给你做饭啊?”挎刀的士兵叫道,“赶紧睡觉!攒点儿力气,这地方不养闲人的!”
“好好……这就睡,明儿好去砍柴!”丁哲赶紧拍了拍罗老六的肩膀,两人一起扭头跑了回去,钻进自己的草棚之中。
时间:第二天,上午
地点:安置流民的山坳后山。
丁哲与罗老六与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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