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只可惜开朝会的时候你没去,那副热闹的场景你是没看到啊……”李岩苦笑着说道,“一开始圣上也是倾向于南征的,但是,一算目前的粮饷,只能勉强支撑到河南边境……那些降军首领,立马儿就拍着桌子嚷了起来:
‘十天?!十天不发粮饷?!还得让我们帮你们打仗,我直接跟你说实施,之前老子带着这帮兄弟在官军那边也是有一号的,要不是朝廷欠粮欠饷,谁往你们这边跑啊!现在你们这边也不发饷,那手的兄弟闹起来我可管不住!
啥?我凭啥管不住?自古以来当兵吃粮发军饷,平白无故谁给你卖命啊,要不是老子这自掏腰包替你们发了三个月的军饷,这底下的兄弟早就闹起来了!就算是我认识你李闯王,可我手下这帮兄弟和还有他们手里的家伙可不认识你。
还是那句话,只要发粮发饷,我们就跟着你卖命,要是没粮没饷,手下兄弟们闹起来我可没办法,当初我们咋来的现在还咋走!’……”
“这些人对圣上如此无礼,圣上就没说什么?”洪秀英问道。
“圣上?圣上对这些人也很是忌惮,”李岩一阵长吁短叹之后,悄悄地对洪秀英说道,“你知道吗?现在大顺军虽然虽然号称拥兵百万之众,但是半数以上为流民,而余者,又有半数为所降之明军,如果这些人因故造反,你觉得咱们大顺朝有能力将之平灭吗?“
”恐怕……不能吧。“洪秀英说道。
”圣上又何尝不知,这些人杀又杀不动,撵又撵不走,当初真应该执行‘精兵简政’之法……“
一壶酒很快便被李岩喝光了,酒劲儿很大,没过多久,李岩的脸便红了起来,说话也开始变得含糊不清:
”以咱们现在所存的粮饷,已经不足以支撑到变法革新了,甚至连攻打南京都坚持不到……现在只剩下了北伐一条路……“
”可是,到北京道路也不近啊?!咱们能够坚持得到吗?南京到不了,北京就行么?“洪秀英问道。
”当然到不了,“李岩说完,抬起头看了看自己的夫人,冷笑着说道,”圣上也是个聪明人,南方的明军粮饷充足,而北方的明军去年刚刚经过大疫,现正处于衰弱时期,北方好打啊!再说了,打仗是会死人的,只要死一些人,粮食便节约下来了。再屠几坐城,就足以让咱们坚持到北京了。“
”那要死多少人啊?“听到李岩的酒后真言,洪秀英开始越发的害怕了。
”几万?十几万?谁知道呢。”李岩又对着酒壶喝尽了最后的一点儿残酒,盯着洪秀英看了半晌,这才说道,“那阵子,我去找军师卜了一卦。”
“你不是从来不愿意找人卜卦的吗?今天这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洪秀英说道。
“哼,”李岩冷冷地说道,“你没看出来吗?闯王现在已经开始越发的不信任我了?”
“你这人,之前还一再的告诫我,切不可再叫闯王这种旧称呼,要称‘圣上’,现在你怎么自己反倒叫起闯王来了?”
“哼,我叫了他又能将我怎样?”李岩红着脸和眼睛,盯着桌子上的那支蜡烛,突然说道,“我为何要姓李?”
“你为何要姓李?”洪秀英顿时一头的雾水,“这是你祖宗留给你的姓氏啊?你还真是喝多了,居然怀疑起自己的姓氏来了?”
“我若是姓别的姓,恐怕也不会弄成今日这个结果!”李岩使劲儿地捶了捶桌子说道。“当年咱们举事之后,投奔了闯王,给他出了那些主意,结果弄得百姓们’只知有李公子,而不知有李闯王‘,甚至以为我塌娘的就是李闯王,后来,不知道是谁,还是把这些话传了上去,现在大顺开朝,论功行赏,给我封了一个二品制将军,我一直就跟他说过,我只想做个文官,可他偏偏就给我封了个武将,我不是嫌官儿小,也不嫌这官儿不顺我的心意,这只说明我这个外姓李公子,已经被他排除在亲信的范围之外了……”
“别这么说了,你这人,没酒量还偏爱喝酒,一喝酒就爱胡说,要不是你喝多了胡说,那闯王又怎么会知道什么李公子李闯王的事儿?“洪秀英急忙后住了李岩的嘴,对他说道,你这空着肚子喝酒,怎么受得了,行了,糟心事儿说得差不多了,这饭还没凉,你快吃了,我去给你沏杯热茶来。”
“别走,陪我多说说话!”李岩一把拉住了自己妻子的手腕儿,苦笑着说道,“糟心的事儿哪只有这么点儿啊,我找军师卜了一卦,更糟心的事儿还在后面呢!”
“还能有啥?”洪秀英吃惊地问道,“这军师都算出啥来啦?”
“算出啥啦?算出这大顺朝的国祚只有一年!”李岩说完,开始不停地用头去撞桌子,“一年,只有一年啊!”
“这军师是个算卦的出身,说的那放不听也罢,”洪秀英摆了摆手,“以前你不是还说过,这些算卦的都是蒙人骗事儿的家伙吗?”
“可是军师,之前说得都对啊!”李岩抬起头,满眼热泪地说道,”要是大顺只有一年的国祚,那咱们当初出生入死地打来打去,帮着这闯王成事,倒底是对还是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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