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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觉得,人要是死了,应该是一个无知无觉的过程,但是漫长的安静与黑暗之后却是痛,火烧火燎的痛,从四肢百骸中烧开来,我像一条被迫离开水的鱼,被死死按倒在火炉上方,一寸寸地被烈焰焚烤。()
原来我没有死。
每次在我无法忍受的时候,就有一股温暖刚强的内力缓缓流入,后来却有了变化,变得沉稳如水,沿着我的周身经脉游走,缓解我的痛苦,让我得到喘息,直到我再次回到长久的安静与黑暗中去。
这样循环反复,当我最后一次从黑暗中醒来的时候,虽然痛苦仍在,但却不是令人无法忍受的了,身体的感觉一样一样地回来,我闻到温暖的食物的味道,听到隐约的鸟叫声,还有人走动的声音,最后是交谈声。
“我来看看我家小师妹有什么不可以,你们也太霸道了。”
“平安还没醒呢,你们庆城山的人最麻烦,来来去去没个停。”
竟然是大师兄和红衣的声音……我眼睛睁不开,心里已经高兴起来,前所未有地觉得天下大同了。
“你们圣火教的才过分,一路上把我们小师妹关在你们右使的马车里,男女授受不亲……”
我眼睛睁不开,心里已经在叹。
好久不见大师兄,没想到啰嗦更胜数月前一筹。
“尊上为平安疗伤呢!男女授受不亲有什么关系,你哪只眼睛看到他们不亲了?平安根本就已经亲的是我们尊上的人了。”红衣伶牙俐齿,声音又快又催,大师兄哪里跟得上,当场崩溃。
“为平安疗伤的还有我们三庄九派的成卫先生呢!还有我师父呢!谁说平安是,是……的人了?我们庆城山同意了吗?我师父同意了吗?”
大师兄还是跟过去一样,动不动就抬出师父这个杀手锏来,我却听得情急,一想到师父也来了,挣扎间只想决点睁开眼睛,向他们问个清楚。
“你们同不同意有什么关系?平安又不是你们家养的小狗。”红衣哼了一声。
“你……”
红衣说起话来太让人应接不暇了,我几乎可以听到大师兄砰裂的声音。
然后,所有的声音都停了。
出什么事了?我茫然地听着,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还有脚步声,屋里的空气似乎是静止的,那脚步声便更显得清晰如在耳边。
我的心快速地跳起来,疼,但是克制不住。
又有推门声,聒噪的声音,“你走得那么快干什么?赶了这么些天,我浑身骨架子都给马颠散了,等等我。”
我认得这声音,但睡得太久了,脑子不够用,一下子竟有些想不起来是谁。
“你过来看她。”另一个声音随之响起,心窝上方那个最疼痛的地方传来很轻易的触碰,即使是隔着布料,都觉得那只手在紧张。
莫离来了!
我在黑暗中挣扎,恨自己竟然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既不能抬起眼皮,更无法发出声音。
“哦,我来看看。”另一人走上来,我脖子一凉,该是被他掀开了衣襟。
然后我就听见莫离突然冷下来的声音。
“贺南!”
真不客气,连先生两个字都省了。
贺南叽里呱啦的声音随即响起,“干吗?这都不给看我怎么医她?你不是真以为我已经神到能够隔空诊疗的地步了吧?”
……
“你别在这儿呆着了,出去出去,记得别让那个唠唠叨叨的小子进来缠着我就行。成家的后代越来越不像话了,见人就是自来熟,我哪来那么多工夫回答他的问题。”
我猜贺南说的是成卫,成平是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话的男人,成卫跟他虽然是亲兄弟,但确实爱说话。
可是,再怎样的爱说话,与圣手先生这位大话痨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莫离一声不发。我怕他真的走了。
情急间更是挣扎着想睁眼,没想到门外忽然又有声音,是青衣的。
“尊上,有教中来的急信。”
莫离嗯了一声,然后略微停顿了一下。贺南又说话,好像还在继续推他。
“走吧走吧,留个安静地儿让我看看她,放心,我不会吃了她的。”
莫离终于走了,门轻轻响过,室内安静下来。我急得想咬人,眉心突然有些微刺痛的感觉,眼皮像是被某根神经拨了一下,然后猛地睁开了。
长久黑暗之后,眼前出现的任何一点光亮都让我觉得刺痛,眼前只有一团模糊的光影,然后身上又传来几下轻刺。
“好了,这群傻瓜,都看不出来你已经醒了。小*平安,我来了,感动不?”
眼里的刺痛稍稍退却,我终于能够清楚地看到立在我床前的男人。贺南还是老样子,灰色的头发垂落两边,一张看不出年龄的脸,带着点风尘仆仆的味道。
我眨眨眼,虽然心口仍是疼痛不堪,身上还插着那么些金针,但在这一瞬间,居然觉得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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