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
星月凄迷,如点点碎烁的水晶,挂在湛蓝的夜幕上。园子里花香浮动。
许雁志坐在清晓亭台阶上,托住下巴,淡淡星光洒在身上,银辉交织,柔美似梦。
他心里也萦绕着一个柔美的梦。
那天,师父受辱的那天。
那个叫芷蕾的女孩子。
妍雪和旭蓝忙于对付两个老婆子,这偷偷带进来的女孩儿暂时无处可去,便与他在一起。
他看着她,眼波如梦幻般朦胧,仿佛笼罩着遥远不可及的烟云,文静而矜持的笑容,淡之又淡的挂在嘴角。
相对两无言。
临去时,才轻轻的说:
“许师兄,多谢。”
那抹淡淡笑痕、那句轻轻言语,就此萦绕不去。
雁志半仰起身,懒散的把清晓亭石阶当靠背。拔起一棵野草,在白皙修长的手指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苍凉犹如野生的藤蔓,萋萋爬满心头。
她是天上的星,璀璨无双。
他是地上的尘,若有还无。
今天是七月初七,七夕夜。
他听说,她于这一日启程,前往京都。
他只步不出冰衍院,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她一面?
夜晚的风吹到身上,隐隐有些凉意。眼见楼上窗户透出的灯光也熄灭了,他没精打采的叹了口气,尽管是习惯了冰衍院的清冷与寂寞,在思念的煎熬下过惯的波纹不起的日子却是分外难熬。
慢慢的站起来,准备上楼。
眼前突然多了一条影子。灰色衣裳,与身后树影几乎融为一体,只辨得出一双明眸,静静注视着他。
“师父!”
树影里的女子缓缓走了出来,说道:“你还是认出我来了。”
雁志心里不无诧异,低声回答:“我认得您的眼睛。”
自从那天的变故以后,林、冯两个老婆子立即换了出去,重新放了两个进来。这两人较之前面两个,态度更显凶悍。一左一右夹住在沈慧薇内室两边的耳房,时刻监视。而小丫头翠合虽然没有换掉,却被勒令住到了后面院子最偏远的一所小屋。
由于华、裴不再被允许到冰衍院来,沈慧薇的“禁足”令彻底执行,每天只有上午一个时辰准许下楼。
而许雁志和沈慧薇师徒间的关系,在那天以后,降至无以复加的恶劣地步,上午沈慧薇难得下楼,他总是小心翼翼的躲开。
即使是两人的眼光偶尔碰到一起,雁志发觉,师父也是极其漠然的,眼光掠过,随即飘向远处,好象只是望到了虚空一样。
师父恨他,这是再清楚无疑铁一般的事实。
在这样的静夜,沈慧薇莫名出现,又回到了从前那样的态度和他说话,却使他莫名的惊悚。
沈慧薇走进清晓亭坐下,向他招了招手。
行动之际,那不断扰人的腕铃消失了似的一声未响。
“雁志。”她缓缓说道,“你体内天然带来一股寒毒,经帮主施针以后,病势已然控制住了。但那寒毒在你身上太久,早就浸肌侵骨,因此常常发作使你难受。我原想等你功力有一定基础之后,教你自通全身经脉,彻底清除寒毒。现在看来,我是做不到了。”
“师父?”雁志睁大眼睛看向她,恐惧感似潮水涌上心头,一如以往温和亲切的语气,却带着无可挽回的决绝之意,如同燃烧过后拨开余烬的冷静,她自身存在的生命热力已然燃烧殆尽。
“几年来我和你朝夕相处,传你心法,从未藏私。只是……只是眼下情形不同,我有一件事要做,我只有这一个机会了,不能再放弃。从今而后,我不能再教你,但是你牢牢记住以往传你的功夫,不辍的练下去,以你天资之聪慧,十年以内,必有所成。”
她语音始终很低,很微,雁志的恐惧化作强烈的不详感,他忧惧的看了看楼上窗户,依旧漆黑一片,那日夜看守她的两个婆子睡得死沉死沉。
“师父,你想做什么?”
沈慧薇沉默下去,显然不愿意与他讨论这个问题,又道:“那天我和你说的话,别忘记了。我希望你能自己争取,……千万不要学我。”
她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轻柔的手拂到雁志身上,没有反映,没有痛苦,那少年就此一动不动。
沈慧薇歉意的看了他一眼,隐没在黑暗之中。
端坐的少年,无声的眼泪汹涌而出。
师父,师父,她趁着帮里最重要的人物都离开清云园的时候,选择了这个机会脱身而去。
为了脱身,她必须争取时间,生怕他失声惊叫起来,扰乱行动,她点中了他的穴道。
她不相信这个朝夕相处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小徒儿。
或者是这么说,她如沙漠般荒凉干涸的心里,已经不再信任任何人了罢?
弦月在云层里悄然穿行,宛若戴上一层面纱的迷迷茫茫,却又偷偷穿过云雾洒下片片银色,照在这只有树影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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