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人间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九章 先生(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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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先生是怎么回事？”司琴最终还是憋不住好奇心。

    “还是问了，”苏院长笑着，“不妨告诉你们，你们都是有见地的孩子。她家从前可了不得，盐商。家长开明，女孩子也读书写字，她喜欢画画，专攻工笔仕女、花卉，家里聘请了名师教导，未成年就已经名声在外。解放后公私合营，她成了第一批文联成员，才十几岁。她画画沉迷，虽然结婚生女，但是心却在画上。由于怀孕时常坐着画，孩子生下来不是很好，她自己不会带，婆婆看不下去，就接回去带。文革开始，无一例外，她首当其冲，被斗、关黑屋、游街、扫大街。这些她能忍，不能忍的是不能画，她偷偷画。被发现了，又关黑屋，但这次可恶的是，那些革命小将，把她女儿的死讯以残忍的方式告诉她，斗了一天，回到小黑屋，把她女儿死去时拍的照片扔给她，据说那孩子死状极其惨，面目全非，是天花。她看见照片就失去了控制，狂叫着抢过看守她的人手里的锤子，左手拿着朝自己的右手砸去。看到她这样，看守她的人把门一锁走了。当时我妻子还是护士，被叫去看一位老专家，和她关在一个地方。据我妻子说，当时听见她叫得声嘶力竭，其状可怖。那老专家对我妻子说‘都是可怜的人，可不可以去看看她。’我妻子悄悄绕到她那边，血水都从门缝里流出来。我妻子悄悄要看门的老头儿找来钥匙，打开门进去，帮她包扎。本以为再见不到她，没想到过两天就在街上看见她，满头白发，不说不动，睁着眼睛，死人一样，被人扔在街上。我妻子看不下去，就去求了他们军医院的精神科医生，要她去看看。她俩悄悄把她带回医院，说是做研究对象。她真的不说不动，就那么躺着，很长时间，面貌也一直不变，值得研究。”苏院长苦苦一笑，转头看看司琴：“孩子，你貌美独特，却也不是独一无二。我妻子后来因为精简整编，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回来和我们团聚，同时也把她带过来。就住在我们医院，我们时常用轮椅推着她到院子里坐坐。来了小半年，你被打破脑袋，来包扎，后来几天来换药。有天你和你哥哥在院子里银杏树下捡叶子。被她看见了，她突然就笑起来，眼睛里有了神，把我妻子吓了一跳。开始没想到你，她有些意识了，总是要到银杏树那边去，后来照看她的护士发现，见到你，她就有反应，会哭、会笑。后来你不来了，她就着急。那时刚刚开始平反，我们忙回去帮她办理手续，领了补发的工资。又去她家，看看还有什么人可以照顾她，可惜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在她婆婆家才知道，她丈夫已经在武斗中死了。他家叔伯兄弟给我们个小包袱，说是她的东西都在里面了。除了画笔和颜料，还有张照片，乍一看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只是她是直发，你是卷发，说是她女儿。我和我妻子才明白，为什么她会笑。回来她已经会自己坐起来。我们把包袱给了她，她不愿意离开医院。后来她自己慢慢活动锻炼，过了很长时间才能走路，能行动之后就在医院里做些杂活，但是绝不碰那个包袱，看都不看。直到那年你因为感冒引起肺炎来医院住院，我们不知道该不该让她见见你。正犹豫，你和你的朋友又在院子里溜达，你们喜欢在银杏树下聊天。每次他们来看你，你们都会去那儿，满天满地的金黄，几个漂亮的孩子，是我们喜欢的样子，看着你一天天康复，护士们都喜欢你的样子。我还记得其中一个护士，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我妻子跟前说‘她，她说话了!’了的样子，我们跑到走廊里，她隔着玻璃窗，看着楼下的院子里，追着其他人跑的你，笑着，不断说‘长大了，长大了。’在这里十多年，她第一次开口说话，只因为看见你。我们想把你叫过来和她见见，但是又怕发现你不是那孩子，惹出事来。就想看看再说，那天她打开包袱，拿出颜料画笔，要护士帮她去买纸张，开始练画画，不过是练的左手。你出院，她并没有失态，只是画画，也开始慢慢把话说连贯，渐渐康复。她是个奇迹，从植物人的状态回到现实，只因为见过你。后来她不合适住在医院，我和妻子商量她的去处。她的状态不太合适回到人群里去，她只是画画，如痴如醉，画里，是你、银杏树、银杏叶。最后想来想去，还是这个村子，她补发的工资足够买下从前的研究所，就是今天你们看见的院子。到了这里，她很适应，村民对她很好，她学会栽花种草，开了块菜地，养几只鸡。开始画其它的花花草草，不再画你和银杏。起了个名字，离垢，从新开始画仕女、花卉、虫草，声名鹊起，我们常来看看她。后来她卖了几幅画，要我们从新帮她盖了现在的房子。前些天听我们说起医院要拆了重建，她就问起院里的银杏树，我说你留着那树呢。她说倒是个有心的人，不知道什么样的人会留下那棵老树。我妻子冒险说，‘你认识，就是那个在院里玩的卷发女孩子。’她好奇地看着我们问，‘怎么，她长大了么？要是能见见就好了。’我们以为她只是说说，就说哪天合适就让你过来。前些天我们医院有指标到非洲的援建项目，我妻子要去，忙了一阵，前天我妻子走了。我女儿来看她，她又和我女儿说想见见你。这才请你过来，绕那么大圈子。你不介意吧，司琴。”

    “不，我知道长成这样是有原因的，没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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