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队员们陆续到来,十几个人的巡边队,个个穿着迷彩服,人人一身正气,那三人更是像鹌
鹑一样,只敢哭唧唧的,一直不敢抬头。
周一珩已经初审过这三天人,卓敏又现场再审了一次,确定这三人确实只是蠢,当下就黑了脸。
黎漫也很失望。
她和卓敏在来的路上,都一直说着千万要是跟刘志光有关的人,没想只是三个没胆的蠢货。
休息到中午,一行人兵分两路,一队将白头叶猴和那三个贼押送下山,另一队继续巡边。
界碑维护得很好,碑上'中国'这两个字前段时时刚描了红,十分鲜艳,相对之下,越南和老挝那
碑面上的字,就越发模糊了。
黎追回乡巡边差不多一年了,他还一次都没碰到那两个国家的巡边员,越南那边有雷区,这是天然
的屏障,他们不来巡也就罢了,老挝这边的巡边员也一次都没碰到过,这是对方故意跟他们错开了时
段,还是人家根本就不管?
土地就是主权,每个国家对于自己的主权应该都很重视很上心的,所以另外两个国家的做法,黎追
是无法参透的了,他啊,也没有必要去烦这个恼,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
将已经发旧发白的五星红旗换下,升上新的,黎追背靠着界碑,沉默不语。
黎漫垂眼,觉得这情况可太奇怪了。
三个月没上来,按道理黎追应该会亲自四处查看的,这会却坐在那不动,还这么沉默,难不成是久
没巡山,伤着了?
黎漫也坐过去,碰了碰自家哥哥的胳膊:“突然玩深沉,是不是有大计划?”
“没什么大计划。”
黎追将那三个盗猎贼的情况提了提,说:“对于家庭条件好的人来说,读书改变命运'可能就只
是一句口号,但是对于我们这些山区的孩子来说,那是唯一能通往外头、唯一能向上走的路。”
黎漫有点理解他的苦恼了。
古藤寨没有自己的小学,村里的娃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然后走上两个小时山路到邻村去上学,放
学了再走上两个小时回来,中午就只是简单啃两张饼,孩子们长期营养不良,在路上又耗费了太多的精
力,到了学校很难进入状态,学起来十分吃力。
路途远,学不进,加上家庭条件差,寨子里的孩子,一般都是读完小学就辍学了,只有少数几个会
去读初中,而寨子里头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高中生了,十年了,寨子里也只有黎追和黎漫这两个大学
生。
“你想做什么?"周一珩也坐过来,“边防站虽说重点是巡边护边,但也支持地方的建设与发展
“想做的太多了,但能力够不上。"黎追叹息,“我的能力还是太弱了。”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很多个人联合起来,说不定能搬动大山。"周一珩说,“黎追,你是镇
里第一个大学生村官,第一个搞项目的大学生,以及第一个巡边员,这些'第一'严格说起来可能什么
都不算,但因为你是第一个,政府和其他机构,都会对你更支持更宽容,他们要立一个榜样,你无疑是
最合适的人选。”
“可是茶树、苦参与草果的种植,黎追已经贷了不少款,如果他的项目赚不到钱,回不了款,他贷
的那些款,不吃不喝一辈子也还不上。"黎漫皱眉。
“倒不是贷款的问题。十万是贷,一百万是贷,我怕什么?"
“那你怕的是什么?”
黎追张了张嘴,没说话。
第二天从另一条道下山,因为黎漫要采桐果,捡了桐果,看到地上有新掉下来的树枝,黎漫干脆也
收集起来,弄了一小捆背回家。
刚进屋,电话便响了起来,黎追去接:“我是黎追。”
“黎追啊,是我,老苏。”
苏老师?
黎追赶紧问:“苏老师你在哪?出什么事了?”
“你们的项目,我帮得差不多了,就回城了,有别的村寨也要搞项目,我得去瞧瞧。怕你俩掉眼
泪,就没跟你们讲……"
苏老师絮叨了好久,最后交待黎追,遇到什么不懂的,一定要找他,“我把你当半子的,古藤寨也
是我的第一个落地项目,咱们爷俩一定要将它搞活了!”
“苏老师,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再给我一年时间,我一定交出满意的答卷!”
“好小子,我信你!"
苏老师去年年底带着助手小梁驻村,在黎家一呆就是半年,他们每天同进同出,在内心里已经将他
们视为这个寨子的一份子了,如今他们突然离去,连吃一顿饭好好道个别的机会都不给,想想就有些难
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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