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话一语成谶。
日子一天天这样过去,在她日复一日的照料下,凌官的身体终于有所好转,郎中来了,也点头:“
不日便会苏醒。”
可姜布衣还没等到他苏醒,与父亲约定的期限却先到了。
姜家的人来接她的时候,姜布衣整个人瘫倒在地,脑子里,耳蜗里全是嗡嗡作响的声音。
按之前所说的,若她输了,自此便要与凌官一刀两断。
那么也就代表着,以后她不能再为他叫屈。
可是,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去做,如何就输了。
姜布衣禁不住地浑身发抖,然后不知怎么的,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栽了下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回了姜家,
那个四处钉了木板,暗无天日的"闺房”。
“怎么,敢赌却不服输?"
亮得弥眼的门口,是父亲的声音。
是来看她笑话,告诉她凌官是如何死的吧,姜布衣心里冷笑着转过头。
一旁的父亲沉默片刻,“为父再给你一次机会。”
姜布衣恍然回头。
但很快,她又醒过神。
父亲哪里会这么容易放过她和凌官。
果然,父亲接下来的话就算是印证了她的想法:
“你依旧可以去追求你所谓的正义,代价嘛,便是用那戏子的性命来偿,你也休要怪我心狠,这都
是你当初的选择。”
语气顿了半瞬,姜威慢笑:“若你想要他活命,也简单.……"
听到后半句,姜布衣几乎没有半点犹豫:“我要他活。”
要他活着,自然也少不了要付出代价。
而这个所谓的代价便是需要听从父母的安排:成婚。
用她的婚事,换取凌官周全。
她心有不甘,但事情发展至今,她还有什么理由,什么资格去违抗呢。
她把自己关在房里哭了整整一夜,天亮了,自顾自地擦洗干净,换了衣,上了妆,然后跪在父亲身
前:
“女儿不孝,自此,一切但凭父亲做主。”
一字一句,痛得犹如刀尖滚过。
凌官苏醒过来,走出牢狱的那天,姜布衣去看了他一次,却也不敢近前,只躲在远远的地方,往他
看了两眼。
那天他穿了身土灰色的布衣,薄薄的,宽宽大大的,站在入冬的萧萧风中,越发单薄。
他还不知道她的事情,对她还有所期待,她看到他出来以后并没有急着走,而是站在那,望着大道
之外的方向看了又看,等了又等,
等了好久好久,到后来,风越来越大,天色越来越暗,他冷得浑身发抖也不肯走,
直到狱卒动了怒,大声呵斥他要他滚,他才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看着那瘦弱单薄的身影,他每动作一下,每每回头回望一眼,姜布衣心里就好似刀绞一般的疼。
几次想要不顾一切地冲出去,抱住他,告诉他她一直都在,
可面对遍布四处的眼线,她又不得不冷静下来。
凌官已经很苦了,
因为她,他已经失去所有,她不能自私到连他活下去的机会都要彻底剥夺掉。
于是她开始安慰自己,
父亲已经答应她,只要她乖乖顺从安排,姜家以后便不会再为难他。
凌官已经出狱了,他已经无恙了,以后只要她乖乖的,他的厄运,也会就此罢休。
至于她,只要能换他周全,她如何都可以。
姜布衣强忍住要去见他的念头,抱着槁木一般的心思,去见了父母安排的相亲对象。
孔府书院梁夫子的嫡长孙,今年的新榜探花,梁兴昌。
“都说我们这样的人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想啊,荣华富贵权势地位都有了,只是独独求不来一
个圆满。”
那天,听着梁兴昌同样失魂落魄的话,姜布衣甚至连痛是什么滋味都感受不到了,只在那一愣,然
后止不住地开始笑,
笑着笑着,笑到最后,视线模糊了,眼眶里积攒了好多好多的眼泪。
但她不知道的是,
那一幕落人眼中,又是何其的残忍。
就在那天,就在那一刻,河岸另一头的凌官将那一幕尽收眼底。
姜家的人来告诉他三姑娘要成亲了,起初的时候他还不信,事到如今,却也不得不信了。
他只是怎么也没法深想,她如何就不要他了。
他分明记得自己沉睡的这些日子以来,她是如何在耳边诉说着、陈情着。
他曾觉得人世无望,在得知父亲辞世的那瞬,他也没了活下去的勇气,
可因为她,他还是挣扎着,竭尽全力压制着心里的创痛,跟着她,一步一步爬出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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