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彼此陌生的两个人的第一次相见可以有很多奇怪的方式。小 说 www.. com
若第一次见到蓝的时候,蓝满脸泪痕,头发散乱。一个抡着棒子的女人凶神恶煞般追着她打。蓝如同狂风中的幡幔。
若走过去,微微欠身,礼貌地为蓝求情。
女人不领情,挥动的棒子噼里啪啦落在蓝光秃削瘦的脚上,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淤痕。
若一把抓住蓝的手,试图带她跑开。眼见横空而来的棒子就要打到她背上,若出于本能伸手挡住。至今,若还偶尔感觉到隐约的疼痛。
女人终于走开,心不甘情不愿。伴随一连串不堪入耳的粗语。
若走到蓝面前,轻轻理顺她的乱发。她的瞳孔里一直纷扬着只有六月才会看到的雪。若替她抹开泪水。递给她一个古色古香的蝴蝶夹。
那时若高中毕业,考得不太理想。一个人去乡下的外婆家住了一段时间。蓝的家不远。若每天都可以听到蓝的哭泣和女人恶毒的打骂。仿佛也听过一个男人的声响。但,一切无济于事。
蓝当时八岁。
五岁那年,蓝撒娇地要母亲再为她生一个疼爱她的哥哥。母亲微笑着答应了。蓝那时是一个单纯而开心的孩子。
母亲后来难产。一尸两命。
那个晚上是蓝一生都抹不掉的阴影。天使振翅离她而去,只有魔鬼从地狱探出头来给了她邪恶而深情的一吻。
蓝像一个无法愈合的伤口,一次次在时间的腹地里溃烂。
没过多久,父亲领进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后面跟着两个和她一般大小的男孩。
叫妈,父亲蹲下身,双手轻轻搭在蓝稚嫩的肩上。小蓝蓝,叫妈妈。
蓝转身就跑。那个凶狠的男人见女人脸上掠过不快的神情,飞步枪在蓝的面前,“啪”的一巴掌打在脸上。
蓝单薄消瘦的身子像疾风中断线的风筝,重重摔在地上。她的头碰到了墙角。蓝感觉有红色的水轻轻覆盖住她的眼睛,咸咸的,有点粘糊。
那个女人始终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那天正好是蓝的五岁生日,连她自己都没有记起。她只记得有过一双凶狠的目光。一个清脆的巴掌。以及窗外干净的鸟群和蹁跹的蝴蝶。
若每天都带她去山谷里捉蝴蝶。
夏天的黄昏,阳光依旧很绚烂。
山坡上的山茶树一眼望不到边。黄昏弧形的天空,布满黑雪一样跳跃的鸟群。
若用破烂的渔网做成一个拖着长长尾巴的网兜,绑在坚细的竹子上。蓝双手举着它在荒草丛里来回奔跑。像个天使。
其实,每个人都有快乐的权利。不快乐只是没有遇上可以让自己快乐的人。
很多年后蓝对若说,我是一只蝴蝶,原本会在阴郁中悄悄死去,是你给了我阳光,让我遗忘宿命,一直好好地活到现在。那时候我就告诉自己,长大后一定要嫁给你。
玩累了,他们背靠背坐在草地上。蓝随手从草丛里采摘一些金色的野花,一朵朵插到头发里。
蓝缠着若给她讲故事。若告诉她《化蝶》的传说。蓝似懂非懂听着,眼睛明亮得让若感觉触目惊心。
如果给你选择,你来生最想变成什么。
蝴蝶。蓝几乎是脱口而出。为什么呢,若问。
因为我羡慕它们绚丽的翅膀和蹁跹的舞姿。
若笑,蓝也笑,干净而无邪。
等我们死了,可不可以变成蝴蝶,永远不再分开。
傻孩子。若怜爱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这个世界上没有两个人可以永远在一起的。有生命的地方,总有分开,总有离别。
若的成绩没有想像中的差,他接到了心仪已久的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他选择的是新闻专业。从小到大,他都羡慕那些拿着相机四处漂泊的人。他知道,自己不能局促于一室,否则,会像一朵黑暗中的花,随时枯萎。
蓝送他上车,她执意要帮他提行李。一个和她一般大小的黑色背包,蓝背在身上,像背着一座小山。
若牵着她的手。绚烂的阳光下,白晃晃的马路尘土飞扬。若的眼睛无法睁开。
蓝拼命追着车子,绊倒了,爬起来继续往前。最后精疲力尽了,坐字马路旁的一堆稻草上,终于看着车子远去。
若回过神来,感觉刚刚轻轻遮掩过蓝的眼睛的手已是一掌清凉的湿润。
他们用书信,网络保持着联系整整十年。
十年间他们见过一次。
若在香格里拉蓝色的湖畔写生时接到外公外婆双双辞世的噩耗。
那时候,若在一家报社供职。除了拿固定的薪酬外,还写一些散乱的游记度日。日子闲适而散漫。
第二天,若辞职回家。
丧礼上,若见到了蓝。他当然没有认出她。蓝读初二,成绩优异。那个女人到她 家没几年,又跟邻村一个游手好闲的男人跑了。走之前,席卷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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