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两件一起原本要收一百。因为你是头回上门的客人,才优惠你十五。”
顾客显然认为八十块钱的价钱更合理公道。她的一个同伴也在旁边替她帮腔,认为高春打个八折并不少赚钱;而且便宜五块钱还能多拉到一个回头买主,显然是笔合算的买卖。可是高春说,洗一件衣服原本就只有几块钱的利,八五折已经没有赚她们钱,即便要拉买主,也没有赔本做买卖的道理……
在她们为五块钱起争执的时候,高劲松拿过两个塑料袋,把折叠整齐的两件衣服都放进去搁在柜台上。他不耐烦这种讨价还价的事情,也没有讨价还价的本事,所以也没跟着掺合。
他忽然听见有人惊异地小声说话。
“是你呀!”
多半是谁又碰见自己的熟人了。他好奇地转过脸,却看见自己的熟人一一前年他在省城认识的小老乡。他对这个快餐店小领班的记忆力有很深刻的印象。
他立刻笑着朝小老乡点点头,并且问道:“你来洗衣服?”看小老乡抿着嘴唇不说话却把眼神朝旁边的两个女子瞄了瞄,他就明白,她这是陪别人来取衣服哩。他就把已经拿到手里的笔和收据本子又放下,问,“你几时回来的?”
“我休年假,回来都五天了,明天就要回省城。你呢?”小老乡昂着脸问他。大概觉得自己话里的含义不很清楚,她又补上一句,“你几时回来的?”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高劲松局促地笑着,含混地说:“回来一段时间了……不过,过几天我也要去省城。”
“哦。”
话题进行到这里就无法接续下去了,他和小老乡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就在他们说话的短暂工夫里,高春和顾客已经达成一致意见:为了多招揽一个熟买主,高春舍弃了五块钱的利润;而客人和她的同伴都表示,她们以后要是有需要干洗的衣服,都会送到高春的小店里……
临走时小老乡对高劲松说:“那么,咱们回头在省城见。”
高劲松笑着点头答应,也说:“好,回头在省城见。”
看着三个女子穿过街道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高春才问:“刚才那姑娘是谁呀?”不等弟弟说话,她的问题就象连珠炮一样抛出来。“是你在省城认识的?刚才怎么也不给姐介绍一下。看那闺女模样,年龄比你小不多少;听口音就是咱们上河人一一她家里是做什么的?模样也不错,挺受看咧……”
高劲松急忙打断他姐的话,说:“我就和她朝过两回面,连个名字都不知道一一你都想到哪里去了!”
“连名字都不知道,你就和人家说,‘回头省城见’?”高春拔高了声音学他说话,明显是不相信他的解释。
高劲松苦笑起来。人家都说“回头省城见”,他还能怎么说?
两天后一大早,他挎着松松瘪瘪的旅行包,手里用塑料网兜拎着一个中不溜的酱坛子,在县城的客运中心买了一张去地区首府霍川的车票。临上车前,大姐高春死活把一个信封塞进他手里;信封里面是硬嘎嘎新崭崭的二十张百元钞票。
他把信封揣在上衣内侧的口袋里,让它紧贴着自己的胸口。
他揣着亲人的关怀和温暖离开了上河。一个半小时后,这份暖融融的关心又陪伴着他离开霍川市,奔向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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