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娘娘。”太妃身边的朱嬷嬷开口唤了她一声,给她披上了件披风,“夜里凉了,您得注意身体。”
太妃睁开眼睛,她看着面前的佛像,虔诚地磕了个头。
“朱娘,你可还记得,我从前不信这个的。”
“娘娘,奴婢记得的,您是老王爷走后才开始拜佛的。”朱嬷嬷接了话头,欲言又止。
“说吧,又有什么事情,是有关王府的罢。”太妃哪里不知道她,她们都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了,朱嬷嬷最是知道她的,她也最是了解朱嬷嬷的。
“是王府的事情。”朱嬷嬷叹了口气,“奴婢听说王爷同王妃闹得不好看极了,王妃已经是来护国寺的路上了。”
太妃一愣:“她来了也好,省得在王府面对那些乌烟瘴气的事情,也正好陪陪我。”
“娘娘,奴婢却觉得是王妃的不是!”朱嬷嬷皱眉,“王爷多好的性子啊,偏就王妃不知足!”
“先前纳妾那事也是,这世间哪个男子不纳妾?王妃又是多年无所出,王爷娶个侧妃而已,她倒好,闹得那样难看,还要王爷哄着她!”
朱嬷嬷对于沈沾衣的不满由来已久,一开始沈沾衣是配给了骆晚州的,后来是姜宿亲自抢了这婚事,于是乎沈沾衣还未嫁时,朱嬷嬷就觉得这是个狐媚惑主的存在。
沈沾衣嫁过来后,她很是瞧不上沈沾衣的作态,觉得沈沾衣没有一个当家主母该有的风范,反而处处透着股小女儿家的情态。
她们王府需要的是一个可以主持中馈的王妃,而不是一个遇事哭哭啼啼的王妃。
所幸沈沾衣也没有那么糟糕,主持中馈还是可以的,不然朱嬷嬷怕是要气死的节奏。
不过她也是真的对沈沾衣提不起好感了,不闹事给王府添麻烦就可以了。
可近来沈沾衣同姜宿总闹别扭,她和太妃就是再两耳不闻窗外事,也是听说了的,外面代王夫妇感情不和的传闻已经满天飞了,偏她家太妃对姜宿不在意。
是真的不在意,姜宿从小到大都没得过太妃一个笑脸,一对亲母子,偏偏闹得和陌生人一样,她也不明白她家太妃娘娘对姜宿有什么不满。
明明那样好的一个孩子。
“她闹过吗?”太妃很平静地开口问到,“那段时间我们也在王府,阿衣不曾与你我说过一句姜宿的不是,你如今空口白牙说她闹别扭,倒显得我们没教养。”
太妃顿了下:“朱娘,我知道你不满阿衣,可一个人说话做事都要凭良心的,你不能因为不满阿衣就故意的造谣说她的不是。”
“别到老了,还要落一个污蔑主子的下扬!”
她这话说的过于重了些,朱嬷嬷跟了她这么久,她是从来没与朱嬷嬷论过主仆的,这下把朱嬷嬷吓得够呛,忙跪了下来:“娘娘恕罪,是奴婢的不是。”
太妃和蔼了太多年,她都快忘了太妃曾经也是个说一不二的厉害主子,太妃现下是礼着佛,看似为王府祈福,只朱嬷嬷知道,那是太妃手里人命太多了,她自知这辈子还不起了,人又老了,总觉得有冤魂上门,这才来护国寺压那些煞。
“你跪什么,我又没说你的不是,只是要你积些口德罢了,你该知道我曾经最是讨厌多嘴多舌之人。”太妃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这世上很多事情,一开始都是口舌之祸,这世上也太多糊涂人,他们明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却不愿意自己是那个与众不同的人,于是随波逐流人云亦云。”
“朱娘,你跟了我那么多年,这样因为一句气话变成谣言的事情见过不少吧?”
“你今日只是说了句气话,来日传到外人耳里便是我这个婆婆对王妃不满,再传下去便是王妃德行有亏,平白给王府添麻烦!”
“你也不用和我说什么不小心的话,事情不落在你身上,你自然不知道疼,更何况你都这样的年纪了,这些事情真的不知道吗?”
“从前你说王妃的不是,我不曾在意过,那是给你留了体面,可你却要得寸进尺,一个做奴婢的,张口闭口都是主子的不是……王妃若真的不好,我能看不出来,平白要你来提醒!”
“太……太妃娘娘……奴婢该死!”朱嬷嬷磕着头,万分后悔说了沈沾衣不是。
“最后一次了。”太妃闭上眼睛,“不会总有人提醒你这些的。”
朱嬷嬷其实挺不明白太妃娘娘的。
在王府里的人都不太待见沈沾衣的时候,只有太妃对沈沾衣笑脸相迎,这么多年,太妃没给过姜宿的笑全给了沈沾衣。
明明姜宿才是太妃娘娘的亲生儿子,可太妃娘娘偏不在意这个儿子,反而是更在乎沈沾衣这个儿媳。
朱嬷嬷不理解,她曾经也劝太妃多在意姜宿一些的,只是太妃往往充耳不闻。
就像她现在不理解太妃为什么偏要护着一个沈沾衣一样。
太妃不再理会朱嬷嬷,只诵念着经书。
朱嬷嬷在她身后跪着,还是想不通这些年来太妃娘娘对姜宿没源头的冷落和对沈沾衣没理由的偏袒。
>>>点击查看《沾衣欲濕杏花雨》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