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上的春天悄无声息地走了,似乎就不曾来过。空气中的热力正一寸一寸地上升,在某一天突然有了蛙鸣蝉声,地畔的农人寻思着“麦子要熟啦!”而屋内的邻杉则被这夏日的盛景震撼着。她的生活离不开文学的想像,正是这种想像让她摆脱了现实的苦,能从一分甜中咂出百般甘。
夜里,女儿入睡后,她便在窗下摊开纸和笔,让思绪顺流而下,最后泊在一个圆圆的逗点。
婆婆推门而入,乡下人没有敲门的习惯,也幸好邻杉慎独,不欺暗室。她见儿媳不睡觉,在那里写字,一脸不解,抱了一天孩子,不累么?她不言语,看一眼炕上熟睡的孙女,便带门出去了。
邻杉继续望着窗外的苹果树发呆,夜色为树身泼上了一层墨,黑绿黑绿的。她灵感迸发,接着创作了一首儿歌——《苹果树下的悄悄话》,送给女儿。
现抄录如下:
苹果树,发新芽,
树下睡一个胖娃娃。
小娃娃,你叫啥?
闭闭眼,不回答。
呼噜呼噜,做梦呢!
小麻雀叽叽喳,
跳上跳下推搡她。
“小丫头,快醒醒!
冬爷爷还乡啦,
春姑娘要出嫁!”
胖娃娃翻个身,
支起懒腰笑哈哈。
春暖花开啦,
爸爸要回家——
她给不了女儿锦衣玉食,却能让她享受文字的荣华。
产假已所剩无几,她突然接到了公司打来的电话,本以为是领导催她回去上班,结果拿起听筒,桑晴在那边又哭又喊:“邻杉——邻杉,你知道吗?我怀孕啦!怀孕啦!哈哈——呜呜——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的鼻涕眼泪随着电波传送到了邻杉眼前。
“太好啦,恭喜你啊——”她也热泪盈睫。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看到你空间里分享的照片了,小千金真可爱!”
“我婆婆不愿意跟我到南湘,所以孩子只能寄养在老家,我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来适应骨肉分离的焦虑。”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等你回来了,我们再好好聊吧!”
院中响起了脚步声,婆婆回来了,她晌午做饭时,发现盐罐见底了,拿上五块钱便急急出去了。
马路边有一家小卖部,穿过村东头的田埂才能望见,所以买东西要走一段不近的土路。
婆婆买好盐,捏着找回的三个钢蹦儿往回走。也许是玉米地的高杆长势喜人,乱了她的心绪。又或者是锅里焖着的杂烩菜催逼她疾走,总之她忘记了手里那三只圆滑的家伙,其中一只在她心猿意马之际溜出了指缝,滚入尘土。她只管脚下生风地走,浑然不知。到家放盐时才发现硬币少了一块,她大惊失色,嘴里叫着:“妈呀——妈呀——”饭也不做了,立马折回去找。
她只有一只眼的视界,看东西比旁人吃力。但为了那丢失的一块钱,她在那条土路上伸直了脖子搜寻,像一只觅食的家禽。最终却一无所获,一块钱的损失让她如丧考妣。
此时,她回到了家中,经过门洞时,竟然没有看到黑着脸等开饭的公公,老汉把锄头撂在一边,见儿媳从屋里出来,也就压住火没向老婆子发难。
“妈,你咋啦?”
婆婆在苹果树下出神,懊恼地说:“我去买盐,弄丢了一块钱——”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战战兢兢等着应有的惩罚。
邻杉好笑又心疼,不就一块钱吗?至于这样。但她知道再不开饭,又是一扬内战。赶紧说:“妈,你别慌,咱先吃饭。”转头向前院喊,“爹,饭早做下了,我去盛菜啊!”
邻杉快步进了灶房,盛出锅里焦糊的杂烩菜,又从笼屉中夹出几只大馒头,端到了公公面前的小矮桌上。好在老汉对吃喝并不讲究,那盘黑乎乎的菜被他扒了个精光。
许多年后,邻杉才理解了婆婆的抠搜,那一块钱竟然像磨盘压在心上,成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四个月大的泽夏睡在秦兰的臂弯,她不知道母亲要抛下她远行,依旧眠深梦甜。邻杉没有哭,她扭头上了火车。
秦兰对着婆婆咂舌道:“别看邻杉柔柔弱弱,其实心硬得很,换作是我,早哭死几回了。”
“一个人一个心性,怎见得她不伤心?”婆婆很自然地替她辩解着。
邻杉强忍着内心的嚎啕,在过道上被推挤着,身体随着火车的动律前后起伏。她像一滩浅草,被激流冲刷得服服帖帖。
永远的站票,无尽的颠簸,她的两条腿就是行走天涯的鞍马。
这次回来,她多了一重身份——母亲。她有了最深的牵挂,最甜蜜的负担。
她其实只是为了生育保险的报销,才重回公司的。她已经做好了辞职的打算,所以在桑晴手下装模作样地上了两个月的班,拿到了生育津贴便立马撤退,那个跟她处成闺蜜的上司自然是竭力成全。
桑晴怀孕后,整个人脱胎换骨,有种被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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