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说“可以”或者“不可以”。
她只是坐在那里。
双腿并拢,两手放在腿上,坐姿温婉贤淑,像是个未出阁的小女儿。
袖中两条铁线也已落在掌心。
这是两条要命的铁线,细若无物,目及难视。
为了这两条铁线,苏溪请了五名铁匠,用去两百斤铁,烧坏三口熔炉,耗时七天七夜铸造而成。
江湖人予她“诡婆”的绰号,除了性格古灵精怪、行事无常,更多原因就是这两条铁线。
男人背好竹篓,嘴角仍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他正要走,又忽然停下。
他的目光已在苏溪身上逡巡。
可是他在看的地方,却与一般男人不同。
男人看苏溪,或是看她一对硕大丰满的胸脯,或是看她眼角的刀疤。
绝无一人会像这个男人,将目光放在她的手臂,那双藏在桌后的手臂。
苏溪眉头轻扬,她已发现这个男人的不同,与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
天底下还能找到第二个男人不看自己胸脯的,除了已经死去的父亲,也就只有面前这个脸色惨白的男人了。
她竟有些失落。
是不够大,还是不够圆润?
竟不能吸引他的目光。
苏溪问道:“你为什么不走?”
她不用问的,她已知道了答案。
若是没有察觉到她努力隐藏的杀意,又怎么会不走呢?
可她是个女人。
女人就是如此:明明已经知道答案,偏偏还要问你。
你说奇不奇怪?
男人道:“不敢走。”
苏溪道:“你害怕了?”
男人笑了,认真的点点头。
“是的,我害怕了,我怕伤到你。我已猜到你会在背后偷袭,我又不能不出手。我一出手,你就会受伤。”
苏溪也笑了。
她笑起来真好看,会让你立马忽视她眼角的刀疤,沉醉在那一对浅浅的酒窝中。
“你也懂得怜香惜玉?”
男人道:“我是个男人,男人都该懂得怜香惜玉。”
苏溪道:“我却不是个需要别人怜惜的女人。”
男人道:“你仍是个女人,不是吗?”
苏溪道:“女人和女人,也是不同的。”
男人道:“都一样的危险。懂武功的女人危险,不懂武功的女人更危险。”
苏溪道:“你很懂女人?”
男人道:“我不懂,不过我懂武功。”
苏溪将双手放在桌上。
“你看,你怕我在你背后出手,现在我把手放在桌子上。”
这双手算不上漂亮,甚至可以用丑陋形容。
纤长、粗糙,掌心一道道细细疤痕,中指和食指的茧很厚。
指甲很短,但修剪的很整齐,也很干净,缝隙里没有一点污垢。
对一个女人来说,这样一双手实在谈不上精致。
可对习武之人来说,这双手又太危险。
五指生茧,用的是外门兵器,是能看得见的。
中指和食指的茧,多用的奇门兵器,是看不见的,天生就多了三分危险。
男人已被架住,他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我非走不可?”
苏溪道:“非走不可。”
男人叹息一声:“那我走。”
他果真迈开步子,朝房门走去。
向前走了两步,已到桌旁。
苏溪的手没有动,男人的脚步也没有停。
她似乎真要放他走。
男人继续往前走了两步,到了门前。
就在他抬手开门时,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溪已动手了...她仍坐在那里,手臂一震,掌中铁线脱手而出,在空中打了个弯,朝着男人后脑勺直刺而去。
铁线无影无形、快逾闪电,竟在空中闪烁过一条电芒。
像是一道细雷朝男人后脑劈去。
“叮”
男人仿佛脑后生眼,背篓中的画轴忽然摆正,竟挡下了这一招。
铁线一触即退,回到苏溪手中。
她没有起身,也没有追击。
她仍坐着,双手仍在桌上,目光仍看着前方墙壁上的仿画。
男人只好收回开门的手,转身退了回去。
抽出一张椅子,坐在苏溪面前,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你知道我是谁了?”
苏溪嘴角扬起笑容,盯着他得意的说:“这不是一件很难想到的事情。”
这本是他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
罗庆荡摇了摇头:“你答应放我走。”
苏溪嫣然一笑:“我是个女人。”
罗庆荡叹了口气:“我遇到过很多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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